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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說什么都晚了,關鍵是之后應該怎么辦。”英國公夫人勸說道,“皇后娘娘之前派人來問,瀾哥兒為何上這道奏疏替那些被俘的叛降官員將領求情,顯然也很意外。可見瀾哥兒此事做得魯莽。
因此瀾哥兒那里,得立刻派人去查問清楚才行。”
英國公愕然:“皇后娘娘派人來問了?”
英國公夫人點點頭,將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
英國公感嘆道:“皇后娘娘果然有情有義,對瀾哥兒……”
“胡說什么呢?”英國公夫人推了他一把,打斷他的話,道,“皇后娘娘是與陛下夫妻同心,見陛下體恤功臣,這才特地派人上門來問的。”
當爹的也是個直腸子、火藥桶,不提前警醒他幾句,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跟兒子一樣闖禍了。
唉,她這一天天地操心勞神,管完小的管老的,什么時候是個頭喲……
英國公自知失言,連忙改口道:“我正是這個意思!不論是陛下還是皇后娘娘,都對咱們恩寵信任有加,因此咱們才越要忠心自守,不給陛下和娘娘添麻煩。”
英國公夫人見他會意,也不再多說,只催促道:“瀾哥兒在信中說,此事獲得了大部分將領的同意,只怕這背后別有隱情。你得立刻派人去西北問明情況才行,免得糊里糊涂地被張圭遷著鼻子走。”
英國公連連點頭,道:“你放心,我出宮后,已經即刻派人去了。”
且說祁鈺終于擺脫了張圭和英國公爭執吵嚷,鬧哄哄、亂糟糟的腦子暫得清凈,不由地長吐一口氣,癱坐在龍椅上。
田義連忙給他奉茶。
祁鈺飲罷茶,終于覺得精神了一些,開口問田義:“你覺得張瀾諫議如何?”
田義連忙躬身道:“臣不敢妄議朝政。”
祁鈺睨了他一眼,笑罵道:“朕問你你就答,別耍滑頭!”
田義這才躬身答道:“張小將軍身在前線,卻為被俘的叛降之人求情,想來其中定有隱情。”
祁鈺點點頭,皺眉道:“正是。張瀾在奏疏中說的叛降之人,主要是哈密衛的降官叛將,說他們不幸失陷,日夜渴望回歸故國,希望王師前去收復失地。
也曾有人發動過起義,卻因實力懸殊,最終含恨兵敗……”
說到此處,祁鈺就忍不住心生悵恨。
本朝太祖馬上取得天下,成祖亦鐵馬金戈打得敵人聞風喪膽,怎么后輩們太平日子過久了,人心都變得如此怯弱,別說是開疆拓土了,就連失陷的土地都不敢奪回來了。
就連上次高昌國派人攻打嘉峪關,劫掠邊民,朝中也是大多堅持固守,反對出兵。
最終他不得不以“護送”張池和張瀾為名,將自己所能調動的全部御林軍都派去了西北。
就算是這樣,張圭得知后,還是逼著他立刻下詔命西北軍只許固守,不許出擊。
要不是他早就料到了此事,給英國公下了盡早剿滅來犯敵軍的密令,趁著這中間的時間差狠狠地教訓了克里木一頓,使其元氣大傷,還不知道高昌國會猖獗到何種地步呢!
“正是如此。”田義見祁鈺話里話外都偏向張瀾,遂附和道,“張小將軍說“遺民淚盡黃塵里,東望王師又一年“,可見被俘之人,未必都甘心為高昌國所驅使。不過,”
田義說到這里,頓了頓,看向祁鈺,擔心自己反駁張瀾,會被祁鈺看作投效了張圭。
“不過什么?你盡管說來。朕恕你無罪。”祁鈺擺手道。
“是。”田義繼續說道,“只是此例一開,臣擔心那些將官們會沒了畏懼之心,將來再有危難時,又有誰會拼死效命呢?況且所謂根據實情重新厘定罪名,這實情如何查證?罪名又該如何厘定?個中種種,都不易辦吶。”
祁鈺贊賞地點點頭。
先前張圭也曾說過這些話,不過他明白,張圭和田義不一樣,說話目的不在于這些隱憂,而在于對張瀾的駁斥,對英國公府的打壓。
祁鈺問道:“那依你之見,此事該如何辦?”
田義躬身答道:“特事特辦。”
祁鈺想了想,撫掌贊道:“好一個特事特辦!此事就這么辦了!”
如此既體諒了哈密衛遺民的不易,又免除了張圭以此發難,攻訐英國公府。
張圭雖然是權傾朝野的內閣首輔,然而在軍中,尤其是西北和遼東兩大邊軍卻插不進去手。而這二者當中,又以英國公最為耿介忠貞。
張圭要在軍中推行新政、樹立權威,當然要從最難啃的骨頭啃起了——也怪張瀾做事欠缺思量,竟然選在這個當口上書,把把柄親自送到張圭手里。
祁鈺在心中把不懂事的張瀾罵了一頓。
遠在西北的張瀾禁不住打了一連串的噴嚏。
“將軍可是冷了?”柳鶯兒一臉關切地問道,說話間便斟了杯熱茶送上。
張瀾接過茶盞,笑道:“多謝了。”
卻并沒有著急去喝。
他身上穿的是用新收獲的長絨棉做的棉服,并不覺得冷。
抬頭見柳鶯兒乖巧地立在旁邊,一副隨時準備聽候他使喚的樣子,張瀾笑勸她道:“你才大好沒幾天,天氣又冷,只管好好歇著,不必在我這里伺候。”
柳鶯兒搖搖頭,一臉認真地說道:“將軍救我全家,小女子感激不盡,無以報答,只能端茶遞水伺候將軍,聊做報答。”
“我這么做,非是為了你一人一一家。況且你也舍命救了我,咱們就算是扯平了。”張瀾笑勸道。
柳鶯兒一臉羞窘,垂首歉然道:“將軍快別這么多說了,否則我真是無地自容了。我哪里是救了將軍,分明是拖了將軍的后腿,差點連累了將軍……”
要是沒有她那一驚叫、一飛撲,或許張瀾連皮肉傷也不會受呢。
張瀾十分驚訝,脫口問道:“誰告訴你的?”
話一出口,張瀾就自知失言,不由地窘迫起來,不自在地咳嗽一聲,別開臉去。
他這不是明白著告訴柳鶯兒,中秋節那晚她幫了倒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