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如雨忙碌的如魚得水,葉君澤在教導那幾個已經逐漸開始摸索出屬于自己的修行之路的弟子的同時,倒是莫名有了一種“提前步入養老生活”的感覺。
這日,魏如雨又一頭扎進了她最近正在新開辟出來的一小塊兒試驗區域,嘗試對手中的植物進行再一次的實驗種植,讓它們如何在近似于死亡沙漠中的氣候和靈氣濃度環境,以及沙土土質中更好的生存。
檢驗完了已經開始跟著他學習煉丹之術的弟子們的煉丹成果,指點了一下錯誤,又教導完了幾個新手入門的掛名弟子最近的功課解惑,讓他們各自回去繼續努力,葉君澤便也算是忙完了。
無所事事,最近也沒有什么閉關修煉參悟突破的感悟,想了想,他便到了自家師傅的院子里。
嗯,關愛空巢老人,是一個合格的弟子首先應該學會的。而像他這樣孝順又貼心的弟子,當然是要更加懂得。
只是,似乎自打陸云瑤來了丹峰之后,師傅他老人家就越來越懶得施舍給他多少關注了。
這會兒瞧見葉君澤沒個正行,明明才是半上午的點兒,就溜溜達達的,像個坊市上的閑漢似的,他老人家也只是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便低頭繼續捧著自己手中的茶杯喝茶了。
嗯,小阿雨這次制成的茶跟以往不同,據說是有了新的感悟之后,嘗試著多做了幾道工序。喝起來口感更加清香,以往的澀感卻少了許多。
雖說像他這樣的老人家,不介意口味重一些,但是小丫頭的手藝越來越好,他老人家當然是更開心的。
“師父?您這是什么意思?這么嫌棄自己的徒弟?是不是若非阿雨不能拜師,您還想換一個徒弟?”瞧見他家師父嫌棄的模樣,葉君澤也不生氣,反而嬉皮笑臉的往祁南奉旁邊的位置上一坐,從自己的儲物戒指里翻出來一個茶杯,十分自覺的拎起桌子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壺茶。
他師父這人,一貫喜歡小性子,嫌棄他的時候,明知道他會來,卻不給他準備茶杯這種事兒,葉君澤早有所料。
但是又有什么關系?自帶茶杯,自行斟茶。他師父總不能小氣到真的不讓他喝一口吧?
厚臉皮足以解決他跟他師父之間九成九的矛盾。至于那多出來的一絲絲,多厚臉皮幾次也就是了。
“你小子不去修煉,跑來我這個老人家這里做什么?”祁南奉冷眼瞧著葉君澤自斟自飲,一邊繼續捧著杯子,有一口沒一口的啜飲,一邊沒好氣的輕哼。
“哎,果真是只聞新人笑,哪知舊人哭。徒兒我這不是眼看著自己在師父您面前都已經失寵了,趕緊來挽救一下?”葉君澤笑嘻嘻的,半點兒看不出來“挽救”的意思。
所謂的求生欲,他大概是沒有的。
“就你?挽救?”祁南奉哼笑一聲,“遲了!除非從今往后那些劃歸到你名下的弟子們,你都領回去自己慢慢兒教導,不要再來勞煩我這個老人家,否則我看是挽救不了了!”
“哎,師父,這可不行。咱們當初可是說好了的,我負責跟著阿雨外出歷練,免得這小丫頭臉皮薄不好意思經常回來。您左右閑著也是閑著,再說您正是風華正茂,年輕力壯的時候,誰敢說您是老人家?要徒兒說,您至少還能為咱們歸元宗培養一千個丹道弟子!”
好不容易才將幫自己教導弟子的事兒甩給祁南奉,哪怕葉君澤是打心眼兒里尊敬他家師父,但是將這個活兒收回來什么的,那不可能,不可能。
如果可以的話,他是恨不得他師父直接將幫他挑選和教導下一代嫡傳弟子的活兒都干了才好。
左右他家師父專修丹道,劍修之道已經多年不曾參悟,所以并不像他這個兩把抓,他師父只需要在煉丹中不斷感悟,說不定哪一天,在參悟某一個失傳已久的上古丹方的時候,就悟道了。
而在悟道之前,那不是大把的空閑時間?閑著也是閑著不是?干嘛不發揮一下余熱呢?
葉君澤滿肚子的歪理。當初能夠說服打定了主意袖手旁觀的祁南奉,這會兒自然是更加巧舌如簧。
只可惜這次祁南奉不買他的帳,而是問起了魏如雨的修煉進度。“這丫頭現在還是哪個都學?”
“啊?您問的都哪個?”演講被打斷,葉君澤還有些懵懵的。
“你說呢?那小丫頭除了靈植師跟陣法師,還學了哪個?不是說靈釀只是故人傳承?以后她也不會當做主修方向?”
“哦,您說陣法?”提到這件事,葉君澤就忍不住嘆氣。
這事兒說起來,追根究底是他當年為了安撫著急忙慌的,仿佛完全迷失方向的小崽兒一樣的魏如雨的時候,給她出的主意。
原本按照葉君澤的想法,這姑娘對陣法懂一些皮毛,就像是他一樣,多少知道一些,甚至是在外出歷練的時候,遇見一些不那么難的陣法的時候,也不至于因此被困,束手無策。只要自己想想辦法就能解決問題,就算解決不了,也能全身而退不是?
誰曾想,魏如雨在陣法之道上,會如此有天分?
不,甚至不能用有天分來形容了。
想到當初在云舟之上,意外遭遇界獸攻擊的時候,那位邀請魏如雨協助幫忙修補防護罩漏洞的陣法大師的話,再想到這過去的十幾年里,明明魏如雨的重心是在歷練和學習、了解、掌握更多的不同環境下植物生態圈子的不同,和土壤對這些環境的影響……
這一類靈植師才會去在意的問題上。
但小姑娘的陣法之道,卻總能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有所展開,甚至是不斷往更加奇奇怪怪,卻無疑會越來越強大的方向發展,葉君澤就覺得頭痛。
“阿雨在陣法之道上的天賦,若是傳出去,怕是會引來不少老怪物爭搶。”想了想,葉君澤還是十分保守的回答。
畢竟魏如雨的天分過于奇怪,而且似乎跟小丫頭的神識特殊有關,這樣的特殊能力,根本就是無法復刻的,更別說是讓其他陣法師掌握。
所以,誰也不敢保證如果知道的人多了,會造成什么后果。
這也是葉君澤和魏如雷有志一同的延長了魏如雨歷練的時間,卻盡可能的不讓小姑娘跟太多人修接觸的緣故。
在不能確保對方無害的時候,他們也只能確保魏如雨的特別不被發現。不過好在,至少如果只是瞧著魏如雨布陣、破陣的話,最多會覺得這小姑娘天賦驚人罷了。
祁南奉對魏如雨的陣法之道的特殊,了解的也不多,只是知道小姑娘很有天賦,且這幾年布下的陣法,一個比一個更加完善,也更加強大,所以有所推測而已。
聽到葉君澤這樣說,祁南奉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下一個話題。“之前阿雨一直擔心她大哥身上會不會被那個百枯道人下了什么不好的東西,對方會不會追過來要奪舍她大哥。可是我這里從未有過有關魔修才會去修煉的奪舍之術的資料,便去藏書閣找了向良平……”
葉君澤知道他師父所說的這位向長老。雖然向長老的性子孤僻,但意外的與他師父的關系還不錯。既然是師父找上門去求幫忙,即便對方不樂意,也會多少幫忙留意翻閱一下。
而歸元宗的藏書閣,歷史悠久,收藏著從歸元宗開宗立派之初,他們的一代代先輩們流傳下來的心法、秘技以及各種奇聞異事的記載。
若是說現如今他們這些人里,還有誰有可能能夠找到與奪舍有關的事情,也只有去藏書閣了。
這事兒葉君澤幫不上什么忙,但是也是聽聞過的,這會兒聽到師父這話,知道是有了消息,不由提高了注意力。
“向良平說,雖然不知道那百枯道人到底是從哪里得來的奪舍之術。但是對方既然一定要等到阿雨的大哥金丹之后才能奪舍,而且根據阿雨大哥所說,那人蒼老的很快,為了不嚇到他,常年以一身黑衣斗篷示人,想必即便用秘技茍延殘喘至今,也不是沒有代價的。”
所以,對方想要奪舍魏如雷,也不會是什么輕而易舉的事情。最起碼,不會是在一個照面就能成功的。
“而且,他這些年一直在花費大力氣研究界河的事情。據當年開宗立派的那一代先輩們的手記記載,那界河上的界獸,對修士靈氣的渴望,可素來不如對魔氣的渴望來的強烈。當年先輩們開辟道路之時,界河上的界獸之所以那般兇猛悍不畏死,便是因為魔修們的關系。”
祁南奉這話里所說的,界河中的界獸現如今并不如百萬年前那般兇悍的事兒,葉君澤倒是第一次聽聞。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畢竟百萬年的時間,不知道多少宗門和家族經歷過一遍又一遍的興衰更替。
即便是以劍修立宗,曾經盛極一時,成為南蠻界第一大宗的歸元宗,也曾經歷過數次起起伏伏。
只是因為歸元宗上下內外團結一致,且宗門極為重視對下一代弟子的全方位培養,才讓宗門能夠一代代延續至今。
而也只有像類似歸元宗這樣,即便歷經興衰更替,始終也未曾出現過斷層的,歷史悠久的宗門里,才會還能找到這些最初的記載的玉簡。
“那向長老的意思是,咱們或許有修復通往西滄界界河的辦法?”葉君澤眼神兒微亮。
他可沒有忘記,魏如雨時時刻刻心心念念著的事情,其中之一,就是找到回歸西滄界的辦法。
瞧見他家弟子的激動,祁南奉冷哼了一聲。“哪那么容易?即便界獸再衰弱,你覺得以你現如今的實力,上去能打幾個?界河之上,若是無任何防護保護,那界獸洶涌而來,即便是現如今修真界第一人的那位閣主,也得抖三抖。”
若是當真這么容易,幾千年過去了,難道西滄界的人不想出來,他們南蠻界和北冰界又不是沒有人來自西滄界的,難道就不想回去?
說到底,還不是代價太大的緣故。
“哦。”被潑了冷水,葉君澤又懨懨的坐了回去。害得他白激動了。
“我說你這小子,你激動個什么勁兒,你當真以為,若是小阿雨當即就能夠回歸西滄界,對你是什么好事兒?”瞧見他家弟子明顯還沒有完全開竅,一門心思只知道占有欲,完全沒想過更深的地方到底是為什么,祁南奉有些恨鐵不成鋼。
“小阿雨身邊才不過多了一個親大哥,這都十幾年了,你還沒搞定吧?等小阿雨回了自己家族,你就不怕她到時候就飛的更遠了?”
瞧見葉君澤還有些不開竅,祁南奉恨恨的敲了一下葉君澤的腦袋。“你可要想清楚了,據我所知,西滄界的人極為重視家族傳承和血脈傳承。若是小阿雨真的是他們這一脈唯一的傳人,那小阿雨一旦回歸西滄界茶修魏家,便會成為他們這一脈的掌權人,到時候……”
“到時候,阿雨就能夠成為威風凜凜的掌權人?”葉君澤摸了摸下巴,莫名有些期待。
“不止如此,最重要的是,為了早日生下下一代繼承人,盡早培養,小阿雨很快就會與人結親……”祁南奉滿是不懷好意的看著葉君澤,幽幽的接著說出下半句。
瞧見葉君澤臉色難看,神情變幻莫測,祁南奉哼了一聲,有種解氣了的感覺,還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小子說,到時候小阿雨就徹底成了別人家的了,我看你怎么辦!”
“我不許!”葉君澤殺氣騰騰的低吼。
“你說不許就不許了?你說不許,就能攔得住人家魏家那么多長輩的決定?就算是能,那你就能確保小阿雨不會自己愿意早早結親,早點兒生下繼承人,早點兒培養,才能早點兒完成她阿父阿母的遺愿?”祁南奉根本不屑于他家弟子的掙扎。
“阿雨才多大,她還只是個孩子!”葉君澤有些不滿。“師父,您老人家就算是對我不滿已久,也用不著這樣嚇唬人吧?”
“我嚇唬你?”祁南奉哼笑。“你可別忘了,在你們這些修真家族里面,女子十六歲嫁人的都多了去了,更何況小阿雨已經二十五……”
“那也還只是個孩子!”葉君澤不甘心。
“哦?既然你還只將阿雨當做一個孩子,那就別急,慢慢等著吧,等別的什么青年才俊把小阿雨搶走了,我看你到哪兒哭去……”祁南奉說完,也懶得理會自家笨徒弟了,起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