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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想起這一樁,戴天幀尷尬地又撓了撓腦袋。
幸好,溫辭已經把溫子甫請了過來,戴天幀不用再和江緒繼續先前的話題了。
溫子甫走到他們跟前,笑著看江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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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才聽辭哥兒大致說了一下,心里也知道,自家是著急了。
婚姻是人生大事,誰不得掂量掂量?
他們侯府找姑爺得掂量,狀元郎娶妻,一樣要考慮頗多。
事出突然,江緒一時回不過神來,很正常。
真要是一聽侯府尋姑爺,二話不說,立刻就諂媚地順著桿子往上爬了,那溫子甫還要反過來低看對方一眼。
還好,江緒不是那樣的人。
他們前期挑選目標時,沒有挑錯。
至于后頭的進展,再商議就是了。
溫子甫笑著道:“你想回蜀地緣由,辭哥兒已經跟我說了。
回去的利弊,你們剛才也討論了這么久,你再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若要留在京里,你一個狀元郎入翰林是板上釘釘的,要是想換去其他衙門,工部好說些,其他衙門就不敢說一定可行,但只要幫得上忙的,我肯定會替你說說。
若還是堅持想回蜀地,你也只管與我說,我去請周侍郎,也會敲敲邊鼓,最后能不能成事,得看你自己能不能說通他。”
江緒聽完溫子甫一席話,心中很是激動。
溫大人的表態,已然是極其盡力、盡心了。
非親非故,如果先前備考時、衙門里的那些周全幫助是溫大人公務在身、極其負責,那么現在,溫大人展現了極大的善意。
定安侯府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強迫,把所有的選擇權都給了他,不管他怎么選,溫大人對他的選擇都會提供幫助。
江緒想,以他這幾個月對溫同知的了解,溫大人絕不是嘴上說得好聽、事情卻不認真做的人。
說出了口的承諾,溫大人就會做到。
江緒深吸了一口氣,對溫子甫鞠躬作揖:“感謝大人。”
溫辭送江緒出了燕子胡同。
夜空之中,清淡的月光透下來,徐徐夜風拂面,本該是最讓人心神平靜,江緒卻遲遲無法穩住心神。
剛才的對話里,他看到了侯府的善意,也看到了侯府的驕傲。
可能是溫大人的長兄曾經在殿試之后,拒絕了公主逼婚,也放棄了對方許諾的好處,現在,侯府同樣不屑于做那些。
溫大人那番話,從頭至尾,都沒有以當侯府姑爺的好處來利誘他,也沒有以官場上不聽話、路就走窄了來嚇唬他,溫大人一句都沒有提那些……
江緒頓住腳步,轉頭往胡同里看了一眼。
府門外,寫了“溫”字的燈籠在風中微微搖晃。
溫家、定安侯府,不止矜貴,亦是家風非常出色的人家。
戴天幀說得沒有錯。
江緒想,無論怎么做,他都要考慮周全。
定安侯府如此高看他,不管做不做人家的姑爺,他都要想明白、做仔細,不能傷了侯府的體面,更不能傷害侯府的善意。
這廂客人離開,那廂,宴客的東家面面相覷。
直到戴天幀提醒了一句,桂老夫人、溫子甫與曹氏才想起來,這事兒出了紕漏了。
桂老夫人揉了揉太陽穴。
本來吧,真不至于這樣。
前回確定了江緒在蜀地沒有親事,之后再往來幾回,更多地了解他的性情,總歸人入了翰林,就在京中,若一切滿意,借著他來燕子胡同與桂老夫人問安的機會,讓慧姐兒、婧姐兒見見江緒。
在寶安苑時,隔著遠,其實看得沒有那么仔細,姐兒有誰相得中,再讓辭哥兒、幀哥兒跟江緒開口,問問他有沒有結親的心。
這一套流程,就是勛貴人家挑選姑爺的慣例。
哪里還要什么戲本子不戲本子的,按部就班,照著來就是了。
卻是沒想到,江緒那兒出了偏差,他提出來要回蜀地,一下子打亂了侯府的準備。
當然,這也怪不得江緒,人家亦是照著自己的規劃,好好考官、好好做事。
“這事兒,”曹氏把桂老夫人的反應看在眼里,立刻攬了過去,“怪我,我思量不周,原想著再等等,其實早該問問姐兒們的意思。當日隔得雖遠,也看了個大致……”
桂老夫人見她如此識趣,便道:“現在問問,也不算遲。”
曹氏忙不迭應下。
從正屋出來,曹氏先去找溫慧。
溫慧一手繡繃一手繡針,正在給黑檀兒的斗篷繡紋路。
曹氏對自己閨女很直接,也是怕問得委婉了,溫慧根本想不到那上頭去。
“慧姐兒,”曹氏道,“江緒那人,你怎么看?你父親想要他當女婿。”
溫慧手上活兒不停:“挺好的呀,狀元郎,學識好,哥哥與他交情也不錯。”
曹氏聽了,就知道溫慧沒領會最要緊的那層意思,輕拍了她一下,道:“給府里當姑爺!你這個姑娘樂意不樂意?”
“我樂意啊,”溫慧嘴上叨叨,“母親你把四妹嫁給他吧。”
前半截和后半截,意思差距過大,曹氏險些一口氣沒上來。
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曹氏問:“你看不上江緒啊?”
“我不喜歡他那樣的,”溫慧道,“不是說他不好,但我喜歡俊的呀,他沒有那么俊。不過,四妹應該會點頭的,上回大哥夸過江緒工筆出色,四妹就喜歡丹青好的。”
曹氏捂著胸口揉了揉。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誰不喜歡長得俊的呢。
可慧姐兒看人也太簡單了,就只看臉。
再說,江緒也不差啊,端端正正的……
曹氏被溫慧梗得不行,憋出來一句:“那你現在看誰俊?”
“趙子昀啊,”溫慧答道,“京城第一俊,這可不是我封的,成安公主也這么說。”
曹氏:……
她就不該問。
有趙子昀珠玉在前,生生拔高了慧姐兒的眼光,那往后就難了。
曹氏按捺下心中情緒,問:“婧姐兒若是歡喜,你可就被妹妹趕在前頭了。”
“阿宴不也趕在我前頭了?”溫慧撇了撇嘴,道,“這種事,做什么講究先后,祖母以前還老愛講緣分呢,緣分難道也是按排行給分的?前前后后,又有什么要緊?母親,我趕著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