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亦識月

第九章 笑盈盈謝瑯收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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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玉自那日圍棋贏了趙宣之后,飛鴻館的學生幾乎人人都知道顧懷玉小小年紀,棋風狠厲。

許多人對她稱贊不已,也有不少人不太服氣,爭相前來,要與懷玉對弈。

懷玉也不躲避,只要有人前來找自己下棋,總會好聲好氣地和對方約好時間,一較高下。

一來二去的,前來挑戰的人漸漸少了,懷玉也長舒一口氣。

這一日,懷玉正在飛鴻館練武場練習射箭,她力氣本來就大,手里的弓被她拉得滿滿的,射出去的箭力度是有了,但準度卻還差點兒,十發里總有三四發射不中靶心。

這個成績在一起學射箭的同學之間,倒也不算太差,但懷玉對武藝這方面,向來追求完美,因此常常在課后,還偷偷跑到練武場不停地練習。

懷玉一連射完十只箭,走近箭靶一看,還是只有七只在靶心,她皺眉,站在箭靶前,咬著手指頭,沉思。

“呵呵。”懷玉身后傳來一身輕笑,懷玉扭頭一看,卻是王昭,他帶著一臉欠揍的笑:“想不到懷玉你也有不擅長的武課。”

懷玉瞪了他一眼,沒搭話。

“看我的!”王昭見懷玉不理自己,索性搶過懷玉手中的弓,飛快地跑到線外,一手拿箭,一手拉弓,“嗖嗖艘”,懷玉還沒有回過神來的功夫,他已經射出了十只箭,懷玉往箭靶一看,只只正中靶心!

懷玉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王昭。

“虧我一直以為你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她使勁往王昭胸前錘了一拳,一臉震驚,“沒想到你的箭術如此高超!”

王昭一手揉胸,齜牙咧嘴地道:“這沒什么,唯手熟耳!”

又安慰懷玉:“你才剛開始學射箭,射得少,手感不足,準度不夠也是正常,多多練習,找到感覺就射得準了。”

懷玉撇撇嘴,拿起弓箭,又開始練習起來:“你來這里干什么?”

她射出一只箭,又拿起一根:“你別告訴我你是來向我炫耀你的箭術的。”

“哎呀不好!”

王昭聽此,夸張大叫:“差點忘了正事。”

他說著急忙從懷玉手里拿過弓箭,拉起懷玉就走:“快走,謝先生找你呢。”

“謝先生?”懷玉一臉懵逼地跟著他走。

“哎呀,就是依庸堂那位謝瑯謝先生。”王昭歪頭看著懷玉,“妹妹哎,你可真有架子,謝先生答應指點你圍棋,你卻至今都不曾去依庸堂,這不,謝先生親自差我來找你了。”

懷玉聞言,訥訥道:“我以為馮先生只是隨口一說。”

“什么隨口一說!”王昭氣急,“那可是謝先生,馮先生再隨便能拿謝先生隨口一說嗎?”

懷玉:“……”

兩人氣喘吁吁站在依庸堂外,王昭上氣不接下氣地道:“先……先喘口氣兒,不然待會兒見了謝先生就太失禮了。”

懷玉彎腰扶著一根竹子,喘著粗氣看了王昭一眼:“誰……誰讓你拉著我跑這么快!”

這時,依庸堂里走出來一名書童,他看了看懷玉和王昭,道:“兩位請跟我來。”

懷玉和王昭對視一眼,默默地跟在書童身后,穿過兩進院子,才見一排翠竹掩映之間,有石桌石凳,石桌中央擺著一副棋,邊上靜靜地放著一副茶。

書童轉身:“兩位在此稍后,謝先生不時便到。”

他話音未落,左側廂房的房門突然打開,走出了一個青衣男子,二十五六的年紀,長發如墨,松松散散地垂至腰間,頭上插著一根青色玉簪。

書童行禮:“謝先生。”

他走至石桌前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邊喝茶邊打量懷玉。

懷玉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拱手屈首行禮道:“學生顧懷玉,見過謝先生。”

謝瑯看著她,依舊不說話,只是喝茶。

懷玉心中疑惑,謝先生既特意叫自己來,自己這會兒來了卻又不說話,是何道理?

她想不通,只好硬著頭皮站在一旁,任謝積薪打量。

謝瑯卻突然一笑:“是個蠢笨的小姑娘。”

懷玉瞪大眼睛看他,這人怎么罵人呢?

謝瑯又笑:“罷罷罷,你坐吧,和我對弈一局。”

懷玉扭頭看了看王昭,王昭向她搖搖頭,她只好坐到謝瑯對面:“學生棋藝疏淺,先生手下留情。”

“棋藝疏淺?”謝瑯饒有興致,“我聽說來找你對弈的人,都大敗而歸,整個飛鴻館再沒有人敢向你挑戰,這可不像棋藝疏淺的樣子。”

懷玉道:“那是大家看在我年紀小的份上,都讓著我。”

謝瑯大笑,拿起一枚白子,對懷玉道:“你先。”

懷玉也不客氣,將一枚黑子下在棋盤星位,畢竟面前的,可是大祐圍棋第一高手,她這么想著,落子又更加小心翼翼,思慮周全。

謝瑯看著眼前一心一意、認真下棋的小姑娘,臉上的笑意越發明顯。

王昭和書童站在一旁,默不做聲。

一時之間,大大的院子之中只有風聲,竹葉嘩嘩聲,和落子“嗒嗒”聲。

一個時辰過去了。

棋局到了中盤,謝瑯的白子稍許落后,懷玉的黑子下得十分冷靜、機敏,表現出卓越的大局觀。

又半個時辰過去了。

謝瑯收起了打量懷玉的心,下出了扭轉乾坤的一手白子,這一手白子落盤,懷玉頓時雙耳微紅,自知勝負已定,但還是心有不甘、竭力求變,無奈謝瑯依據先行優勢,通盤行棋堅如磐石,游刃有余,最終黑子負,白子勝。

一盤棋,持續了兩個時辰。

懷玉長呼一口氣,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朝謝瑯行了個大禮。

“先生棋藝精妙絕倫,學生今日收獲良多。”

謝瑯起身扶起她,遞給她一杯熱茶:“你也很厲害啊小姑娘。”

懷玉赫然,一口氣喝下茶。

“前些日子,為何不主動來尋我?”謝瑯看她喝了茶,有些好笑。

“這……”

謝瑯坐下來,看了看王昭,又看向懷玉,拔高聲音:“若不是我讓王昭去把你叫來,你是不是不打算來我這依庸堂?”

懷玉低頭,現在她雙頰也開始紅了。

這時,馮先生走了過來,朝謝瑯道:“哎,有你這樣的先生的嗎?看把小姑娘嚇得。”

他說著走到懷玉跟前:“莫理他,他就是好不容易想收個徒弟,卻左等右等等不來,因而心中急躁。”

王昭在一旁憋笑,扯了扯懷玉衣袖。

懷玉瞅了瞅他,不明白他干嘛扯自己。

馮先生和謝瑯看著兩人的小動作,相視一笑。

謝瑯無奈喊道:“顧懷玉。”

懷玉急忙“啊”的應了一聲,一臉無辜地抬頭看著兩位先生。

“你平日這樣愚笨,下棋的時候是怎么運籌帷幄、思慮良多的?”謝瑯笑問,“我可從不收徒弟的,今日想收你為徒,你愿是不愿?”

懷玉咬著手指頭開始思索。

“這位謝先生可不光棋藝好,他的謀略機關、排兵布陣才是強項哦。”馮先生在一旁出聲,他知曉顧懷玉向來喜好武藝,因此才提了這么一句。

王昭也悄悄對懷玉道:“我聽聞謝先生的箭術高超,閉眼也能射飛鳥。”

懷玉聽到“謀略機關、排兵布陣”幾個字眼,又聽到“箭術高超”,忙點頭道:“愿意愿意,我愿意。”

她這會兒反應了過來,知道謝瑯只是想收自己為徒,因此方才所有的不自在都沒了,她機靈地倒了杯茶,端給謝瑯:“師父,請喝茶。”

又倒了一杯給馮先生:“馮先生,請喝茶。”

馮先生和謝瑯接過茶,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想不到啊想不到,你謝瑯想收個徒弟,居然這般困難。”馮先生一臉好笑地揶揄道。

謝瑯看了看面前的一臉正色的小姑娘,也搖頭感嘆:“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