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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宴站在原地,笑盈盈地看著神采飛揚地朝自己跑來的懷玉。
“你準備帶我從哪里開始參觀?”
懷玉想了想:“先帶你去依庸堂見我師父!”
說著就推著趙宴往前走,她個子沒有趙宴高,雙手只能推著趙宴的腰。
趙宴怕癢,笑著加快了腳步,避開懷玉的推嚷:“別動手動腳啊,我自己會走。”
懷玉追上他:“你還是這么怕癢呀?”
她說著就故意去撓趙宴的癢癢。
趙宴躲不過,索性也不躲了,一把抓住她的手。
“別鬧了!”
懷玉見快到依庸堂了,遂乖乖走路,道:“好好好,我不鬧了。”她躡手躡腳地推開依庸堂大門,“這會兒我師父大概在下棋,我們悄悄進去就好,他這個人是個棋癡,下圍棋的時候不喜旁人打擾。”
趙宴不可置否,也不說話,跟著懷玉進了依庸堂,穿過兩進門廳,果然看到謝瑯在里間的院子里自顧自地下棋。
懷玉好笑地朝趙宴比了個噤聲的手勢,拉著他進了右邊的廂房,指了指房間朝北一側墻壁旁的一排兵器,刀劍槍棍,應有盡有。
懷玉驕傲地道:“瞧!這些都是我的!”
趙宴掃視了一遍這些武器,又漫不經心地掃視了一周這個屋子,正中間的圓角桌、里間的雕花床、外間的美人榻,還有書架書桌,古董花瓶,名家名畫,樣樣齊全。
“這依庸堂布置得到雅致。”趙宴道。
“那是自然!”懷玉驕傲道,“這布局是師父親自布置的,他這個人,什么都會、什么都感興趣。”
“誰這么明晃晃地夸我呀?夸得為師臉紅。”
謝瑯站在門外,捋了捋額邊的長發,含笑看著屋里的兩個孩子:“這位小公子就是懷玉時常說起的趙宴吧?”
趙宴屈身向謝瑯行了一禮:“謝先生好,學生正是趙宴。”
“果然生得好樣貌!”謝瑯打量了一番趙宴,贊道!
趙宴聽此,小臉一沉。
謝瑯大笑:“小家伙還不高興了?”他走至桌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們懷玉可把你夸的天上有地上無的,沒想到是個小心眼兒。”
趙宴冷笑一聲:“懷玉也曾對我說,她的師傅無所不能無所不精,卻不曾想,居然是個吃多了碎米之徒。”
“嘖嘖嘖!”懷玉坐在一旁愉快地看戲,“你們繼續啊,繼續。”
謝瑯和趙宴見她一臉調侃的樣子,兩人對視一眼,謝瑯哈哈大笑,趙宴捂嘴輕笑。
“我說,趙小世子吶,今日飛鴻館曲水流觴會,我們不去湊熱鬧,卻在這里吵了起來,白白讓人小姑娘取笑。”謝瑯按住趙宴的肩膀,讓他也坐下來,也給他到了一杯茶,“懷玉常說,你的圍棋下得比她還好,你可愿和我手談一局?”
趙宴道:“能與棋癡謝瑯對弈,是趙宴的福氣。”
謝瑯高興地叫下人將院子里的棋搬進來,兩人凈了手,對坐塌上,懷玉安靜地坐在一旁。
“你先。”謝瑯對趙宴道。
趙宴并不推辭,右手執起黑子,穩穩放在棋盤右下角星位。
懷玉在一旁看著,謝瑯的棋一如既往,布局穩妥,占盡優勢,棋風平和中正。
而趙宴下的棋,落子之時常常讓懷玉不解,似乎是一步笨拙甚至是吃虧的棋,但十幾步之后,又讓懷玉恍然大悟,那一步步笨拙的棋都在關鍵時刻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謝瑯十分驚訝,驚于趙宴精密的計算能力。
這種綿密老成,大巧若拙的對手,謝瑯從來沒有遇到過,而且還是一個不滿十歲的孩子,謝瑯覺得,自己這大祐第一棋手的身份,恐怕要保不住了。
一盤棋,下了兩個時辰,還沒有結束。
圍棋,比的不止棋藝,還比耐力,比心性。
謝瑯下出最后一手棋,棋盤上密密麻麻,白子黑子互相制衡互相約束,白子微微占了上風。
謝瑯不可思議地看著趙宴:“我居然只勝你半子?”
趙宴抿嘴,似乎是對這個結果不太滿意。
謝瑯囫圇喝下一杯茶:“小老弟,你可別露出這種表情,該露出這種神色的人是我,是我好嗎?!”
他繼續道:“圍棋者,得勢者得天下,道、天、地、將、法,缺一不可。
“道乃自然之理,天指時機,地指格局,而將則是對弈的主體,對弈者應具備機智、誠信、仁愛、勇氣、自律的品德才能馳騁疆場。”
趙宴接過他的話:“法指的是規則,誰能更深刻的理解圍棋的本質、具備良好的才智與德行、基本功更扎實、時機把握更到位、自控力更強,誰就是棋壇上的強者。”
懷玉默默看著他們二人高談闊論,內心毫無波動,甚至有些想練劍。
同時這局棋也讓懷玉覺得,以往自己和趙宴下的棋,都是趙宴在逗自己玩兒。
因此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當中:
好朋友這么厲害,還能繼續愉快地一起玩耍嗎?
謝瑯和趙宴完全沒有注意一旁的懷玉,兩人年紀雖隔了十來歲,此時倒像是找到了知己,興沖沖地準備再來一局!
懷玉哀嚎:“別下了吧!我餓極了!這會兒都過了御食齋的飯點了。”
謝瑯這才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問懷玉:“什么時辰了?”
“戌時已過。”
“啊?不好,裴繼安可能還在外頭等著我呢!”趙宴急急起身,準備走,被謝瑯和懷玉拉住。
謝瑯笑道:“你放心,飛鴻館會為那些來不及趕回家的參會人員安排住宿,這會兒學館早已關門,裴三公子估計已經被安排在西齋住下了。”
懷玉也道:“你就安心在這里歇一晚,明兒再回去!”
“咕咕”懷玉話音未落,肚子便叫了起來。
趙宴抿嘴一笑:“我看,還得先找點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