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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夢。
懷玉早上醒來,已是天色大亮,小柳聽到里間的響動,笑著走了進來。
“姑娘昨夜睡得安穩?”
懷玉神清氣爽,身著中衣坐在床上,望了望外頭的天色,問小柳:“幾時了?”
“辰時末了。”小柳走至床前,將一件海棠色外袍給懷玉搭上,愛憐地問,“可還要再躺躺?我去把早點端來,你就這樣吃點?”
反正這段時間沒有什么戰事,姑娘終于可以放松地好好休息休息了。
懷玉失笑:“小柳,你這是把你家姑娘當豬養啊?”
“呸呸呸,哪有這么說自個兒的?”
小柳嗔道:“好不容易閑下來了,還不能好好歇歇,云大娘該怨我沒照顧好姑娘了。”
說起云大娘,懷玉乍然想起來沁沁曾經說過,池表姐計劃將結廬藥堂開到廂城來,現下羌人主動求和,時機再好不過了。
懷玉想著這事,掀開被子下了床來,隨意梳洗了一番,就往段沁沁的屋子里去,段沁沁正在屋里折騰她的一堆藥草,見懷玉來了,打趣道:“如今故人未隔關山月,我們懷玉好不容易睡了個懶覺。”
懷玉嗔了她一眼,過來幫她一起揀藥:“你又在搗鼓些什么?滿屋藥味兒。”
“這可不是我愿意搗鼓的,大姐特意交的任務,要我在臘月初之前,做出七七四十九樣美容護膚藥膏,要立竿見影,還要賣相好看,要香氣四溢,更要物美價廉......”
她邊搗藥邊抱怨:“這都當我是神仙吶?我就算有兩個腦袋四只手,也做不出那樣的東西啊!”
懷玉笑道:“池姐姐這是準備開一個胭脂鋪啊。”
她仔細想了想,廂城有山有水,物產豐富,百姓安居樂業,商旅不絕,光藥堂就有不下百家,想要在這里開自家的結廬藥堂,確實不得不另辟蹊徑。
池表姐在經商這方面頗得大舅舅真傳!
“池姐姐什么時候來廂城?”
“要趕在小年之前將鋪子開起來,我估摸著就這兩天的功夫了。”段沁沁手沒停著,“你這邊的事情也抓緊,答應了云大娘今年要回去過年的呢。”
現下已是十一月中旬,距離過年說早也不早了。
懷玉思忖了一番,羌人一向最愛在大祐人闔家歡樂的過年這段時間挑事情,如今雖說派了使臣前來議和,卻毫無議和誠意。
若不能徹底將其打怕,什么時候他又頑強地卷土重來了。
然而想要徹底將羌人消滅,如今也只是懷玉心頭一念而已,眼下之計,是要充分發揮無弋的作用,盡快讓羌人不戰而退。
“不好!”
懷玉一驚,急急站起身來,往外頭走,段沁沁“哎”了一聲,無奈地看著懷玉出了屋。
懷玉徑直去書屋找了吳太守:“快,派人去昌平通知薛曜的人,務必嚴加看守無弋,嚴防無弋自殺。”
如果懷玉記得沒錯的話,南湖一戰虎祐軍中大小將領獨不見那個滿臉胡須的大漢,想來薛曜將他留在了昌平看守。
懷玉皺眉,那個大漢自己以前見過,五年前在從林州回京都的路上,驛館之中聽到他們一群人在討論投軍的事。
雖是短短幾句話,卻看得出來,這是個一腔熱血但五大三粗的漢子,薛曜是仗打糊涂了,才偏偏將他留在昌平吧?
南湖一戰之后,羌人罷兵,吳隱終于偷得浮生,又縮在書屋畫他的畫兒了,此刻聽懷玉這么一句,不禁也著急起來,這無弋可不能死啊!
無弋此人,過于剛直,對羌國可謂是鞠躬盡瘁,若是他知道姜鷓為了救他而準備放棄羌人付出慘烈代價才占領的新鄉,他絕不會同意!
而無弋若死在虎祐軍的看守之下,無疑是一件對薛曜極其不利的事情。
然而,吳太守才剛派出人去,薛曜這邊就有人來報:無弋昨夜死在了昌平大牢!系自殺。
薛曜一把將昌平傳來的急報扔到長案上,指著垂頭立在一旁的和魁,氣極而罵:“你他娘的真是好樣的!我臨行前是怎么交代你的,啊?沒把我的話放在心里是吧!”
薛曜正在氣頭上,其余副將也不敢勸,也不敢出聲,也不敢動。
和魁只好垂著頭像只霜打的茄子一樣聽著薛曜罵。
薛曜在軍營里活了二十一年,葷段子罵人的話也是一套兒一套兒的,在人前還端著君子的樣子,此刻帳中都是自己人,說話也就無所顧忌,該說的不該說的、好聽的難聽的都說了。
“瞅瞅你們這慫樣,有一點虎祐軍副將的樣子嗎?”最后薛曜氣消了,才坐下來,看著案上的地形圖,又掃視一圈面前站著的眾人。
“奶奶的,老子這下是不想攻城也得攻城了!”
和魁后悔死了,好些話還是薛將軍還是學的自己!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徐洵率先出聲道:“木已成舟,當務之急是想想該怎么和羌國使臣交代?”
一說到這,薛曜又氣,昨日才給了人家一個冷臉,今日就出了這事兒!他思索片刻,道:“暫且將這個消息壓下來。”
好在昌平關此刻全是虎祐軍,無弋已死的消息一時半會還漏不出去。
和魁壯著膽子,詢問薛曜:“那,要不要把羌人使臣請來,再談談?”
薛曜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他一眼,當初昌平關一戰,和魁受了重傷,無奈之下,只得將他留在昌平養傷,薛曜本想讓徐洵也留下來駐守昌平的,和魁卻直說不用,有他在,昌平丟不了。
好嘞,昌平是沒丟,好不容易擄來的人質死了。
薛曜只恨自己當時思慮不周。
如今這個形勢,和羌人之間免不了又得一戰了!
戰就戰,誰怕誰。
“你們都回去各司其職,和平常保持一致,不要去驚動羌人使臣。”薛曜命令道,“他什么時候主動過來,我們就什么時候談。”
眾將聽令,齊齊退出了主帥大帳,和平常一樣各忙各的去了。
冬月的寒風十分刺骨,羌人使臣的營帳里并沒有搞特殊,只生著一盆火,在偌大的營帳之中完全發揮不出它的熱度。
使臣不停地來回踱步!
昨日去新鄉報信的士兵還沒有回來,留他一人在這里,著實難捱!
薛曜也太過分了,就這么對待一國使臣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