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亦識月

第76章 趙宴喜吃杏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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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天短,趙宴思索著京都的事,回過神來時發現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外頭淅淅瀝瀝下著小雪。

想著今日這樣特殊的日子,懷玉居然都沒有來尋雁樓找自己,趙宴嘆了口氣,披了件斗篷出了尋雁樓,往結廬堂走去,后頭跟著機靈可愛的小鎖。

看著街上忙忙碌碌的商旅和行人,趙宴掏出幾個銅錢買了糖油果子,用油紙包好貼胸放在懷里,想著到了結廬堂給懷玉當零嘴兒吃,小姑娘不喜歡吃甜,趙宴勾唇笑起來,偏要給她買甜的。

小鎖好笑地看著他接地氣地掏錢買東西,和氣溫柔得仿佛整個天地都溫暖了。

“顧姐姐明明喜歡吃辣,趙哥哥怎么偏買甜的?”

趙宴將一串糖油果子塞進小鎖的嘴里,堵嘴他打趣的小嘴,含笑不答,只快步往前走,待會涼了可就不好吃了。

小鎖囫圇吞下一顆糖油果子,甜膩膩的味道在他嘴里打了幾個圈,順著喉嚨咽進了胃里,他皺眉看著剩下的幾顆果子,搖頭自言自語:“這么甜,顧姐姐肯定不喜歡!”

眼瞅著趙宴已經走出去幾丈遠了,小鎖連忙小跑著追上來。

“趙哥哥,你和顧姐姐是我見到過的最最最膩歪的一對兒,才一天不見就走這么猴急,像是見了這一面就見不到下一面似的。”

趙宴聞言,心頭一痛。

小時候自己獨自住在王府里那個小院子里,每日里最開心的事情,就是邊看書邊等著懷玉出現在府外的榕樹上,笑容燦爛地朝自己招手。

懷玉雷打不動地每天去探望自己,偶爾有幾次沒有準時出現,他便連書上的字都看不進去。

懷玉去了飛鴻館,他想方設法也去,本以為能和她同窗幾載,不料沒過多久,懷玉便去了云都,一別就是五年。

五年吶!

趙宴不去想過去五年他是如何度過的,只知道,如今她就在眼前。

不過就算知道此刻她近在眼前,趙宴也總是患得患失,害怕突然有一天她又要走了,顧懷玉這個狠心的家伙。

莫說現在兩人只是互通心意,發乎情止于禮的階段了,只怕日后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將她娶回家,自己還是會如此這般,害怕再次失去吧。

難怪裴繼安說自己對懷玉不是“情愛”,而是“執念”。

“趙哥哥?”

小鎖蹦蹦跳跳地朝趙宴揮手:“已經到啦,今兒怎么這么安靜?”

他上前去敲了敲結廬堂西角門,里面立時有小丫鬟前來開了門,見是趙宴,忙將他請了進去:“今日姑娘身體不適,池小姐便讓我們早早閉門歇息了,小柳姐姐特讓我在此等候宴世子。”

趙宴急問:“哪個姑娘身體不適?”

“嗐,顧姑娘呀!”

小丫鬟不滿地看著趙宴,心下嘀咕,姑娘這眼光不行呀,這個姑爺好看是好看,但對姑娘也太不上心了吧?

趕明兒得告訴小柳姐姐,讓她好好和姑娘說道說道。

趙宴聞言,腳下步子飛快,往懷玉住的廂房而去,小丫鬟和小鎖步子小,只得半跑著跟上,小丫鬟心想:這還差不多,聽說姑娘不舒服,還知道著急。

三人來到懷玉房間,小柳迎上來,低聲道:“姑娘下午時分醒了過來,這會兒喝了碗粥,正看書呢,宴世子來得正好,陪她說會兒話,免得晚上又睡不著。”

小柳這話說得巧,趙宴心急之下并未細想,脫下斗篷交給小柳,匆匆進了屏風擋開的里間,見懷玉捧著一本書靠在床沿邊,如瀑長發就那么松松地垂在腰間,趙宴走過去,抽走她手里的書。

“這么用功,是準備去考狀元不成?”

懷玉見是他,笑道:“閑著也是閑著,看看閑書解解悶兒。”

趙宴舉起手中書,眼神落在書封《黃帝內經》幾個字上,正欲說話,小柳端來了圓凳,趙宴面朝懷玉坐下來,伸手搭在懷玉右手脈搏上。

半盞茶功夫之后,他才緩緩開口道:“懷玉的閑書就是與旁人不一樣,什么時候竟對醫書有了興趣?”

懷玉知道他只是打趣自己,眨了眨眼,歪頭問道:“你方才給我探了半晌的脈象,可探出些什么來?”

趙宴輕嘆:“你這是憂思過度,導致氣機郁結,加之這些年飲食不良,受風受寒,你自小習武、底子好,剛開始時不顯,現下全應到這上面了。”

“趙宴,你怎么連這個都會?我跟著池姐姐她們認了多少藥,讀了多少醫書,居然還比不上你。”

外頭的小柳聽見自家姑娘這副與人爭高下的樣子,笑著搖頭給小鎖端了一盤好看的點心,又將火盆上的銅罩截起,著鐵鍬重將熟炭埋了一埋,拈了兩塊素香放上,仍舊罩了,又走至一旁將燈剔亮了,才閑下來和小鎖說話兒。

“小柳姐姐,顧姐姐她生的什么病呀?昨兒還好好的。”

“去,小屁孩兒,姑娘才沒有生病呢。”

“那為什么我瞧著她虛弱得不行,平日可厲害的一個人,這會兒這么躺在床上,真讓人擔心。”

小柳拿了塊點心塞進小鎖嘴里,小鎖嘴巴鼓鼓的,心里怨道,今日怎么回事兒啊?一個兩個的都愛往自己嘴里塞東西?

小柳見他睜大眼睛,一臉迷惑的樣子,忍不住失笑道:“你放心吧,你顧姐姐她什么事都沒有,明兒就好了。”

“噢。”

小鎖果然不再詢問,隔著屏風眼巴巴地看著后面的趙宴和懷玉。

趙宴才沒有注意到外面的動靜,掏出油紙包里的糖油果子,笑吟吟地看著懷玉吃了兩個,才把一串里剩下的那一個吃了。

懷玉見他吃得香,料想他肯定沒有吃晚飯,便讓小柳去廚房端來剩下的粥,給趙宴和小鎖每人盛了一碗。

“委屈你吃我剩下的了。”

趙宴舀了一勺粥放進嘴里,細細嘗了嘗,笑問:“這粥倒是甜的慌?”

懷玉笑道:“這是沁沁特意挑的棗兒熬的秔米粥,說是補血的。”

趙宴一噎,臉上的表情甚是可愛,懷玉捂嘴笑個不停:“你吃得的,吃完再喝點杏仁茶,再好不過了。”

難得見懷玉這么開心,趙宴搖頭,將碗底的粥喝了個精光,端過小柳備好的溫水漱了漱口,才向茶隔上取了茶碗,自己倒了半杯茶。

“這茶碗瞧著眼熟。”

趙宴抬了抬茶杯,見上頭花紋是雁形,心下了然,復又問懷玉要不要也喝一點。

懷玉搖頭道:“你自個兒吃罷。”

趙宴突然就想起來,那一年她進了飛鴻館,眼巴巴地討要了謝瑯的兩包茶葉,一包送給了許慎,一包給了沈長安,而自己什么也沒得。

他心下一酸,開口便帶了些委屈:“這么多年了,我才吃上了你的一口茶。”

懷玉不解其意。

趙宴嘆道:“天色不早了,我明日再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