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亦識月

第88章 我知君心相思意

懷玉倒不是擔憂,而是在想,這個覓鷹盟和尋雁樓究竟有沒有聯系?如果有,又是什么樣的聯系?

畢竟乍一聽,還以為它們是同一個江湖組織呢。

“趙宴,你沒有覺得覓鷹盟這個名字和尋雁樓很像嗎?”

趙宴仔細一品,還真是,他扭頭看向裴繼安,裴繼安也是一臉不解:“你別看我,這個覓鷹盟和我可一點關系都沒有!”

看他急于辯解的樣子,趙宴心下好笑,薄唇緊抿,修長的手指靜靜地劃著茶杯邊緣,思索著覓鷹和尋雁兩者之間的關系。

一時之間,屋子里幾人無話,只安靜地沉默著。

懷玉本來也是和趙宴想著同樣的事情的,然而她注意到了趙宴摩挲茶杯的手指,思緒就不由得被他修長剔透的手指引走了……

原來,他也有這個習慣啊。

懷玉暗喜,像是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找到了一件絕世珍寶一樣,嘴角微翹,小心翼翼地將這個發現藏起來。

半晌之后,趙宴開口道:“十五年前王昀來到虎祐軍,隨后暗地里招兵買馬,成立覓鷹盟,盟內成員我猜大都是徐公子這樣家財萬貫的富公子,外加紫螢、巽歡那樣的貌美女子,其目的么,自然是為了四處籌集養兵之銀糧。”

他總是能在繁雜的信息里提取出最有用、最關鍵的一條。

徐知白點頭:“公子說得一點不錯,我自認與王昀相交甚好,對他的為人,也不得不贊一聲。他待人溫和有禮,出手豪爽,這一帶的鄉紳富豪,文人雅士,英雄豪杰乃至路邊的小商小販都受過他的恩,因此也大都愿意聽他派遣。”

徐知白慚愧地嘆息一聲:“我若不是無意重知曉了他的暗中面目,恐怕至今依然對他言聽計從。”

聽起來,這王昀竟是一個大大的好人?

趙宴對此不做評價,只對懷玉道:“這覓鷹二字確實和尋雁有幾分相似,尋雁樓由來已久,而逐鷹盟存在不過十余年,不知王昀出于什么心理,才取了這樣的名字。”

這就是斷定王昀是有意取這么一個名字了,只是還不知道他為何如此行事。

聞言,裴繼安手抖了抖。

他猛然想起了一個人,一個曾經驚才艷艷、卻突然銷聲匿跡的紫衣士子。

隨即他又搖了搖頭,怎么可能,自己這是太思念有關她的一切,竟生出這種無稽之想了么?他神色莫名地看了看趙宴,又看了看懷玉,懷玉迎上了他的打量,笑問:

“裴三公子想到了什么?”

裴繼安朝懷玉一笑:“沒什么,就是突然失了神。”他慵懶地揉了揉眉心,“今日是有些疲憊了。”

今日發生的事確實太多了,從早到晚就沒閑過,現下天色已晚,外頭寒風凜冽,裴繼安交待手下的人去結廬堂替懷玉報了個平安,強烈要求懷玉在尋雁樓歇下。

懷玉推辭不得,只得應了,決定就宿在尋雁樓后院專門預備的小偏房里。

趙宴自然喜不自禁,又是問熱水又是問棉被的來回問了幾遍。

這房間雖小,但五臟俱全,一應物事皆有下人侍女打理,哪里需要趙宴特意來問,眼瞧著前來鋪床的侍女“嗤嗤”而笑,懷玉無奈地將趙宴又一次趕了出去。

趙宴在外頭,隔著門還又道了一聲:“夜間涼,醒來別喝涼茶,實在渴了,叫秋月先溫一溫……”

屋里頭的侍女正是秋霜和秋月,二人捂嘴含笑對望了一眼,秋月朗聲朝外頭道:“宴公子放心吧,奴婢會伺候好姑娘的。”

說完又忍笑,待聽到外頭腳步聲漸遠之后,才笑著來到懷玉跟前,替她打理頭發:“宴公子平日里鮮有笑臉,面無表情,奴婢們都以為他是個冷心冷情的人,想不到竟是個細致疼人的。”

懷玉看著銅鏡里的自己,默了默。

趙宴,鮮有笑容么?

記憶中,他最愛笑了,即便是他被八王妃欺負得最慘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是傷,也還是笑著安慰哭得一塌糊涂的懷玉不要哭。

這樣愛笑的趙宴,怎么會是秋月口里冷心冷清的那個趙宴呢,懷玉問:“你叫秋月?”

秋月應了是,又指了指另一邊正往火盆里添素香的秋霜,笑道:“她是秋霜,奴婢的孿生妹妹。”

懷玉來往打量了她們二人,果然二人皆一身青色窄袖冬衣,同樣扎了兩只如意小發髻,一樣清麗秀氣的面容,唯一不同的,是秋月發間的珠釵是粉色,而秋霜的是銀色。

懷玉見她二人雖說是侍女,但說話舉止自有風骨,料想她們必定也是尋雁樓培養出來的人,因又道:“他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秋月靈巧,知道懷玉說的這個他,自然指的是宴公子了。

“別的奴婢不清楚,宴公子向來不要貼身丫鬟伺候,甚至連個小廝也不帶,平日里奴婢們也就飯間或端茶送水時偶見到他,要么就是在看書,要么就是沉眉發呆,安安靜靜的,也不愛說話。”

秋月說著笑了起來。

“宴公子喜靜,人也安靜,靜得不像人間的人,到像天上清心寡欲的神仙。我們一眾下人都在說呀,遇到宴公子的時候,那是氣也不敢大聲出,腳步也不敢踏重了,就怕驚了他,把他給驚飛了。這么個好脾氣的公子,要是飛走了,可叫奴婢們哪里尋去……”

一語未必,秋月已是笑彎了腰,秋霜嗔了她一眼,她才堪堪收住笑,對懷玉道:“這可不是奴婢瞎編的。奴婢有一次進書房送茶,進了屋卻不聞一絲聲響,正納悶呢,卻瞥見宴公子臨窗站著,也不說話,奴婢放下茶出了門來,再去換茶時,他還是原來的樣子一動不動,送去的茶涼了好幾次。”

“還是近些日子,有姑娘在,宴公子才有了些人氣兒。”

懷玉含笑聽著,心頭微苦,她太明白每次臨窗而立時的心境了,想到那樣一個煢煢孑立、形單影只的趙宴,身邊一個知冷知熱的人也沒有,懷玉心頭一痛,擺手道:“你們也自去歇息罷。”

秋月和秋霜聞言,將備好的干凈衣物往架上放了,秋霜道:“這些都是一早就預備了的,姑娘明兒可自取。”

說罷,便去了外間的榻上歇了。

懷玉失笑看了看架上的衣物,竟是男裝女裝都備好了,方才秋霜的話,顯然是知道自己不喜下人在跟前伺候穿衣。

趙宴這果真是,細致疼人吶......

懷玉這么想著,站起身挑了挑桌上快要熄滅的半截蠟燭,復又坐下來,手支著頭,眼望著蠟燭,眼底明明滅滅。

待蠟燭燃盡之時,已是夜深人靜,懷玉嘆了口氣,摸黑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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