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媚眼如絲,風情萬種,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阿七棱角分明的下巴。
“你這婦人!自重些!”
阿七嚇得退后兩步,舉起了手里的劍擋在胸前,如臨大敵般地看著老板娘。
“呵呵。”老板娘風情一笑,“郎君一直說‘婦人婦人’,可是嫌棄奴家年老色衰?不如那年輕俏麗的小丫頭?”
“你——”
阿七從未見過如此,如此孟浪的人。
可自己身為一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兒,和一個嬌滴滴的婦人動手,又有失武者道義,故而他舉著劍卻一直后退。
懷玉走近那老板娘,語氣嚴肅,快速問道:“你方才說什么?”
“我說什么了?”見懷玉這副模樣,老板娘嚇得收起了臉上若有若無的笑,垂如柳絲的眉微微一皺。
“你知道小柳?”
老板娘怔了須臾,眉目舒展:“誰是小柳?我不認識。”
“你在撒謊。”懷玉定定地盯著老板,“在我面前,你還是少耍些花招的好。”
自己故意問得迅速而急切,就是為了讓對方下意識回答自己的問題。
老板娘的回答,在生硬地重復自己的問題,且說完之后右肩微微聳起,下意識地抿住了雙唇,這些都是撒謊的表現。
“顧姑娘身邊有一個形如姐妹的貼身丫頭,京都誰人不知?”
見懷玉這么篤定自己認識小柳,老板娘不再堅持,嘴角微微上揚,挑釁似地朝懷玉一笑。
“是這樣嗎?”
“不然呢?”
懷玉退到趙宴身旁:“那倒是懷玉唐突了,還望老板娘勿怪。”
“呵。”老板娘一聲輕哼,絲毫不將懷玉放在眼里,只看向趙宴和阿七,“兩位郎君想買些什么?”
趙宴和阿七齊齊看向懷玉。
懷玉不帶感情地看了一眼老板娘,又迅速掃視了一圈這間香料鋪,對二人道:“咱們走吧。”
“喲,姑娘,進了我的店來,想就這么走了,這可不行。”
三人看向老板娘,阿七這會兒是真有拔劍的想法了,他冷哼道:“你這婆娘,天子腳下你還想強買強賣不成?”
“哈哈。”老板娘哈哈大笑,紅唇白齒對比分外鮮明,“天子腳下?你是誰?也配提天子這兩個字嗎?”
她這話雖然是反問阿七,但卻是看向懷玉的方向。
懷玉迎著她的目光。
面對別人的挑釁,懷玉一向的做法都是反擊回去。
但此刻,她只是笑笑:“那老板娘想要我等怎么做?”
“這要看姑娘愿意怎么做了?”
面對這等故作神秘,喜歡打啞謎的人,懷玉一向沒有什么耐心。
懷玉眼神頓時凌厲起來。
“嘩啦”一聲抽出了阿七手里的劍,在眾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突地往老板娘刺去,隨即又收回劍,將劍插入了阿七手里的劍鞘。
這一擊一收不過眨眼的功夫,眾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切又恢復了最初的模樣。
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唯有老板娘鬢邊的一縷青絲正悠悠掉落。
“如此,老板娘可滿意?”
老板娘早已嚇得無法動彈,只機械性地點著頭。
待三人走出了眠齋香鋪許久,老板娘才回過勁兒來,彎腰撿起地上掉落的一縷發,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
那一刻,她真的以為對方是要殺了自己。
她毫不懷疑,那個人,是做得出來這種事情的。
怪不得主人一直交待自己,不要主動招惹她,更不要與她多說話。
她聽在而立,卻只認為主人太過小心,不就是一個十幾歲的丫頭片子么?還能將自己吃了不成?
可這時候,她為自己此前的這種想法后悔不已,那個人,是十幾歲父母雙亡,一直在軍營中摸爬滾打,從無數戰場上走過來的。
她的身上,有來自戰場上的弒殺氣場。
老板娘抬步走向后院,心中如一片亂麻,方才她不小心說漏了嘴,那原本是無意之間說出來的話,平常人怎么也不會聯想到她知道那個名叫小柳的丫鬟身上去。
可顧懷玉,這個女人,竟然就這么敏銳地想到了。
主子要是知道自己把事情辦砸了,一定會懲罰自己的。
老板娘心事重重地在木床上坐了下來,思索著怎么回稟主子。
那個女人,實在太可怕了。
被定義為“可怕”的懷玉此刻正沉思著,明顯眠齋香鋪的老板娘是認識小柳的,并且還知道阿七心悅小柳的事情。
不然她不會對阿七說出那句“可是嫌棄奴家年老色衰,不如那年輕俏麗的小丫頭”。
可是,阿七對小柳的感情,她都是今日才聽趙宴說,這個眠齋香鋪的老板娘又是從何得知?
“阿七,你對小柳的心思,還有誰知道?”
沒等懷玉發問,趙宴已是率先問了出來。
阿七想都沒有想,直接就到:“回公子,這事在咱們尋雁樓幾個兄弟之間,已經不是什么秘密了。”
阿魏阿秦阿韓阿楚,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畢竟他們自小一起長大,誰有個大事小情的,不到半天功夫,全尋雁樓的兄弟都知道了。
尤其是他這種心悅某個女子的事情,傳播得更是尤其快。
趙宴和懷玉無奈地對視一眼。
所以這件單相思的事情,就只有當事人小柳不知道了唄。
懷玉有幾分頭疼。
“那風情萬種的老板娘話里的意思,顯然就是在說阿七心里有個丫頭。”懷玉道,“也許是我多想了,不過我總覺得她和那日欲刺殺我的人是同黨。”
“如果真是如此,那這些人為了這次刺殺也算是費盡心思了。”阿七憤憤然,“機關算盡,竟然將我當時的心緒都算了進去。”
不錯,唯有如此,殺手才敢毫無忌憚地正面坐在未名客棧的進門處,悠然閑適地看著自己的馬車一步步走近,然后不緊不慢,沉穩出手。
待大街上亂了起來,他再靈巧地混入人群。
一切,簡單而毫無破綻。
懷玉在心中模擬著當日的場景,卻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我倒覺得這是一次心血來潮的突然行動的刺殺行動。”
趙宴沉吟著。
懷玉和阿七都看向他,不知這是作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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