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忙停下腳步：“有鳳蝶的消息了？”
方先生揚聲讓他們進來，但見跟著沃桑進來的是個精壯青年，錦衣玉佩威風凜凜，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難道是他一直盯著自己？
竟從來都沒發現過。
那人進門后立刻對方先生施禮道：“公子，屬下剛從務城回來，鳳蝶姑娘已經在胡宅了，一直跟在胡夫人身邊，只是瞧著兩人都不甚高興……”
想來彼此還不太熟悉吧？
小五心想。
“明兒怎樣？”方先生又問。
“胡少爺一直悶在自己房間里，丫鬟將飯菜送到門口，到屬下走都沒吃。聽對話……”說到這兒抬眼望了望小五，“有兩天了。”
那就是小五走的那天，的轉天，開始。
想來他夜里去了，沒見到自己，惱了。
這護衛還看自己……想來真的看到了，那方先生也必定知道自己同胡思明說過什么。
她瞧了瞧方先生，卻見他一臉正色，全無笑容，心里越發沒底，剛想說話又見他抬眼看那護衛：“還有什么，直說便是。”
那護衛忙道：““屬下回京時看到曹國公府的暗衛在方家小院附近打探，便偷偷跟著他走了一遭，發現他還去了三爺府、惠豐居、玉壺春等處，連書墨坊都去了。”
去這幾個地方，肯定是打探小五的消息去了。
方先生轉頭瞧了瞧小五，眼眸墨黑陰郁，驚得小五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她從沒見過方先生這樣的眼神。
卻聽那護衛又道：“屬下沒敢輕舉妄動，只怕做掉更引曹國公疑心，只在他飲食中添了些料……酉時前都不會蘇醒。”
方先生緊皺著眉頭微微點頭道：“你做得好，不用打草驚蛇。”
“是。”那護衛這才施禮退下。
小五聽得心驚肉跳，知道自己被曹國公盯上了，只是不明白他打探自己的消息做什么……他今天明明過來示好了，難不成還想拿自己威脅方先生？
方先生卻一言不發，只牽著她的手，默默帶她回房，歪在躺椅上半天不肯說話。
沃桑大概也瞧著害怕，一個勁兒沖小五使眼色，見小五根本不看他，想了又想才道：“公子，今年廚房做了不少賀歲的年糕，往年您不在家，從來都沒做過。我給您拿幾個過來瞧瞧？”
方先生這才抬頭看看他，像是恍然大悟的說：“別給我看了，去跟魏管家說，連帶著之前準備好的紅包，都發給府里的人，也別來拜年了，我實在撐不住。記住讓輪值的守衛警醒著些，其他人歇了吧。”
沃桑忙答應著去了。
小五見沒了別人，便握著他的手坐在他身邊：“您煩心什么呢？說不定跟我念叨念叨，就有主意了。”
方先生往里挪了挪，讓小五坐得更舒服些，才道：“我回來這么長時間都沒怕過，你實在不該來，我現在當真怕得很。”
小五嘆了口氣，俯身趴在他胸膛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事已至此，說什么也沒用了。
方先生整理著她耳邊的頭發，柔聲說道：“不是埋怨你，是我真的心亂了。皇七倒是不怕，他向來是那性子，我不肯的，他發發脾氣也不會逼我。但曹國公……他雖有示好，卻是十年前就對我家落井下石過的，我實在信不過他。”
小五心里其實也是怕的，但有方先生在身邊，沒來由覺得安心。
她細細想了一回，便道：“要不接鳳蝶過來，我就留在先生身邊吧？說書的差事先暫停了，寫成《枕上書》就行；只是我擔心我三姐和奶奶，想在京郊盤個紙坊，偷偷接他們過來。”
方先生手上一停：“你說得這樣詳細，可是從前就想過嗎？”
小五坐起來認真道：“想過，一直猶豫，今天既發生了這樣的事兒，索性就留下，總歸在您身邊，我是極安心的。從前只是擔心我家里人罷了。”
“你爹娘呢？”
“他們？”小五苦笑道，“若真有人打聽清楚了去找我，見我挪走了奶奶和三姐，必定覺得我對他們毫不在意，反倒是最安全的。”
方先生目光沉郁，揉搓著小五的雙手想了很久，才道：“事到如今，只有這樣才最安心。紙坊的事兒你別管了，我自會讓人去找合適的盤下來，做得不留痕跡最好；盤好了再接你姐姐、姐夫和奶奶過來。鳳蝶……我明天派人去接。”
說到這兒，他忽然坐起來將小五拉進懷里道：“最該怪的是我，是我攪亂了你的日子……”
小五忙拍著他的后背輕聲安慰：“若不是您，只怕我要么被人販子擄走，要么在三爺府里同鏡哥兒一樣……”
她忽然不想說了，只整理了精神坐正身體笑道，“我能一直守在您身邊，不讓誰家大女兒小女兒的將您鼓搗走，不好嗎？”
一句話惹得方先生啞然失笑，隨之認真瞧著小五的臉頰，雙眼之中漸漸有了些情HXyu之色。
小五自然看出他的不同，身不由己的有些羞澀，這羞澀驚動了方先生，惹得他忙轉開目光漫無目的的打量，還逃也似的從躺椅另一側下去溜達：“接鳳蝶不接明兒，他知道了要惱我吧？干脆把他也接過來玩幾天。”
小五又羞又惱，躺在躺椅上不再理他，他好一會兒才轉過身來，看小五這樣子忍不住笑道：“你想吃什么餡兒的餃子？要不咱們去廚房看看？或者去后院游樂堂投壺，我看你有長進沒。”
小五還不理他。
方先生只好繞過來挨著躺椅席地而坐，捏了捏小五的臉頰笑道：“要不我給你講個故事。”
“什么故事？”小五立刻有興趣了。
方先生笑道：“小時候聽奶娘講過的，說的是我爹婚前的事兒。他跟著先皇東征西跑，也是二十幾歲了還孤家寡人。后來在戰場上救下一個女孩，那女孩感念我爹的救命之恩，想要以身相許，我爹立刻讓人將那女孩送去我祖母家中做侍女……”
小五知道他變著法地說自己跟他方才的情形，便一言不發聽他到底怎么解釋。
“有人問我爹，這孩子挺俊俏的，收了有什么不好？我爹說，孩子小不懂事，我一個大人還不懂事嗎？”
原來要說這個，還巴巴的說一大堆鋪墊。
小五心里暗笑，故意翻過身不理他。
“好了，乖了，”方先生起身把小五從躺椅上拉下來，牽著她手往外邊走邊道，“去投壺，玩累了再去廚房，看有沒有你想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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