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恬兒說得頭頭是道,把李桃花的婆婆范梨花聽得小雞啄米似地直點頭。她回頭看了一眼正在桌上揀飯粒子吃的大傻兒子,皺了皺眉頭,然后轉頭再望向李恬兒時,立刻滿臉堆笑。她想讓李恬兒給陳江潮治治傻病。
“要是你們的傻哥哥能出息個人樣,我就是死了也甘心了。唉,他都快三十了,等我哪天一蹬腿,他可該怎么辦呢!”
范梨花撫掌哭求,李恬兒感覺風中凌亂。給村民們治個外傷啥的她還有把握,讓她給天生的傻子看病,那不是難為人嘛!估計就是王母娘娘下界,也醫不好陳江潮娘胎里帶來的傻病吧。
“我真治不了。”
怕范梨花再糾纏,李恬兒趕緊躲回屋。
大兒子生下來就傻,范梨花不是沒帶他四處求醫過,都說陳江潮的病無藥可醫,她才一時興起求求自己的兒媳婦,也是抱著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思。可是被兒媳婦滿口拒絕,連句客氣安慰的話也沒有,她的心里到底不是滋味。
生了一肚子悶氣一個人在灶臺洗碗,這時又傳來敲門聲,她在圍裙上擦了擦去開門。推門見是馬大爺來給兒媳婦瞧腳脖子扭傷的,她的眼珠子一轉呵呵笑著讓馬大爺回去。
“桃花的腳已經好了,不礙事了,害你白跑一趟挺不落忍的。要不你進來坐坐?我昨兒晚上剛炒了嗑瓜子。”
范梨花嘴上熱情客氣,身子卻堵在門沒有讓馬大爺進去的意思。
“不礙事就好。”
馬大爺呵呵笑著回身走了。
范梨花關起門走回灶臺繼續洗碗,她的雙手剛挨到洗碗水,又聽到有人敲門。她以為馬大爺去而復返,不免心里怪人家熱情過了頭。
眼瞅著過年了,明擺著馬大爺這是想給人治跌打扭傷討點好酒過年喝。馬大爺為家里兩個打光棍的兒子發愁,平時也要借酒澆愁。
“海潮,你去開門把人打發了。”
范梨花沖著小屋窗口喊了一聲,聽到小兒子含糊的聲音。陳海潮不能出去玩耍,吃完飯就在小炕上睡覺了。
支使不動小兒子,更不指著現在突然變得心疼媳婦的二兒子。范梨花在洗碗盆里甩了甩手上的水又去開門。
“她陳嬸。”
“陳大嫂子……”
門外來人不是馬大爺,是村東頭兩戶平時不常見的三個村民。
叫她陳嬸的女人手里領著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姑娘側著身子臉上捂著一塊白棉紗的口罩,看不清模樣。不過馬梨花對姑娘大概有印象,曾經有人給她小兒子提過親,就是相的這位姑娘。她遠遠見一面就一口給回絕了。
村里娶媳婦確實困難,可是就算再困難,小兒子也不會將就著娶一個半邊臉上都是黑胎記的姑娘。
喊她陳大嫂子的范梨花已故丈夫生前的好兄弟,比她年紀還要大幾歲村里有名的老鰥夫五保戶老丁頭。
這幾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跑到她家來,讓范梨花開門就愣住了。
“我們找桃花仙姑。”
來人幾乎異口同聲。
范梨花雙腿一抖,差點驚掉下巴。
“什么仙姑,我家沒仙姑。你們別鬧了,再鬧我家老大出來拿刀亂砍就不好了。”
陳江潮鬧起脾氣六親不認,以前確實拿著家里的砍柴刀在村里揮舞著亂砍。
既然打定主意來求仙姑給瞧病,來人當然不會被范梨花給嚇唬住了。也不用范梨花讓他們進門,他們三個人一起往門里擠,倒把范梨花給擠到門框邊,后背靠在墻上渾身是一陣冰涼。
屋外吵吵鬧鬧,陳云潮打開門探出頭觀望,還沒等他看清楚來人,來人已經沖進了屋里。
“求仙姑給我女兒瞧瞧吧。”
“求仙姑給我看看多年的老寒腿,只要天下雨都沒法下地走動。”
老少三人雖然不是一家人,卻像早就演練好了似的,齊刷刷給李恬兒跪下了。
以前渣男給她跪,那是負荊請罪,素不相識的村民給她跪,李恬兒哪受得了啊。她趕忙放下手里的書穿鞋下地讓村民起來。
聽完他們的訴求,半邊黑臉的姑娘摘下了口罩。李恬兒瞧了瞧,估計也不算太難治,她讓其他人先出去,治病要一個一個來。姑娘的母親要留下來也不行,陳云潮要留下更是不行。
插上屋門的插銷,李恬兒讓姑娘坐在炕沿上,問了幾句話,知道姑娘的黑痣是胎里帶來的,因為半邊黑臉,姑娘從小沒少被小伙伴欺負嫌棄。
到了二十多歲,父母又開始操心她的婚事。就算她家無全不計較男方家的條件,男方也嫌她相貌丑。倒是有老鰥夫不嫌棄,可是她一個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又正是花樣年華,當然也無法說服自己找一個相貌老丑又家庭貧困的再婚男人。
姑娘說著開始抹眼淚,李恬兒聽了跟著心情壓抑起來。不論什么時候女人姣好的外貌都獲得男人好感的金鑰匙。女人可以窮,但是不可以丑。
“仙姑,我的臉能治嗎?”
姑娘猶猶豫豫還是忍不住問道。
“你怎么叫我仙姑啊?”
估計是先前帶孫子來瞧病的齊奶奶向村民說的,可是這才多大會功夫,齊奶奶的傳播速度比網絡時代新媒體還要快。
只能說小烏村實在太小,村民首尾相望互通有無吧。
“齊奶奶說你是仙姑降世什么病都能瞧好。你長得像仙女似的這么美,肯定和我們普通村民不一樣的。”
姑娘很肯定地說,說完目光癡癡地盯著李恬兒的臉。人人都向往美好,別說男人喜歡美女,就是女人看到美女也會心動的。
李恬兒被姑娘的話逗笑了,隨即又嚴肅起來。她不知道財富基地出產的百草藥能不能去除姑娘臉上的黑痣,只能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讓她多來幾回多試幾種藥草吧。
給姑娘的半邊黑臉敷上藥,又拿了幾顆褪黑美白的藥丸囑咐她回家含服。如果還沒效果,讓她三天以后再來瞧瞧。
姑娘戴上口罩出去,又和她的母親進來向李恬兒鞠躬致謝,母女倆充滿期待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