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居民區·霍家
難得排休能排到周六,霍立釗想到又半個月余未歸家門,正準備下班回老宅,明天再去阿姐家接寶淳。
誰知下班時間未到,倒是先意外接到父親電話,父親居然先一步叫他晚上就回家吃飯——
語氣強硬,稀奇啊!
腦子略一轉,霍立釗就知父親是為何事了。
只他手上又有新任務要出車,時至夜間,才摸黑到家。
這時,父親和繼母已然就寢了。
幸好明天休假。
待他睡醒晨跑回來,繼母正在廚房做早飯,父親做在書桌前俯首書寫——
“爸,找我有事?”霍立釗扯過墻上的汗巾,一邊拭汗,一邊朝著父親走去。
工作日里,他一般是住在單位分配給他的宿舍,只有休假了,才會回家住,陪陪孩子和父母。
“來,坐下。”
霍父聞聲抬頭,指著書桌前椅子示意,“你相看那日,是怎么回事?”
昨天大中午的,他被他大哥急急叫去問話后,人都被問糊涂了。
被問時,他才從大哥口中得知,現在干部大院里有流言,直指他兒子霍立釗是現代陳世美,明明有交往對象,還跟汪家姑娘約在電影院相看,弄地霍立釗那對象一沖動,跳湖自盡——
這種流言一出來,他霍家成什么人了!
“爸,這事,明顯是有人在挑動流言方向。”
順勢坐下,霍立釗劍眉微蹙,隼目一沉:
“我跟魏家那小姑娘不認識。而且,大院區里的流言,我查來了,就是汪淼,故意亂傳出來。”
霍文嶧詫異,“汪淼?你相看對象?”
兒子這一回相看,是他大哥做媒人,聽說是汪家主動聯系他大哥,沒想到汪家居然是這樣態度?
打什么主意?
——原先單純的見個面相看,這時候得陰謀論了。
畢竟,他大哥剛當上主任不久,汪敬榮做為副主任主動提出相看一事……
原以為汪家是在伸出橄欖枝,為了兩家和平共處!
可這流言一出,汪家分明在搞事!怕是要借機,搞他們霍家才對吧?!
“是她。”
“怎么一回事?你詳細給我說說。”霍文嶧筆放下,挺直身姿,嚴肅望向獨子。
“是汪淼主動提出在蓮溪湖會見,我依著時間到達,沒見到汪淼。
附近有兩個小姑娘在湖邊交談,我找了下,汪淼失約,轉頭看到劭民,突然聽到落水聲,我只能救人……”
至于等他救完人后,汪淼才冒出來,霍立釗也提及到。
“唔、總不能見死不救。”
霍文嶧糾結低喃,兒子是老爺子帶大,一身正氣,不可能見死不救的!
沒毛病。
而他,確實沒從中聽出有什么隱情來,他索性直接望向兒子,再問:
“你這救人,還能鬧出那么多破事?”
這年代,普通民眾為人處世,都謹慎再謹慎。
難得有件丑聞,不出三天時間,整個江城公社,都在傳播這條流言,發酵到現在,怕是連下面生產大隊,都有所耳聞了!
聞言,霍立釗沉著臉,嚴肅對上父親探究的目光——
之前不覺得他有什么錯誤,但是現在重新說給父親聽,他倏地產生窘迫感,素來淡定的神色,浮出點尷尬說道:
“我救她上岸時,她呼吸都停了,我給她做人工復蘇。”
“……”霍文嶧氣噎黑臉,盯著兒子已泛紅的耳尖,沙啞追問:
“心肺復蘇、人工呼吸?”
冷著肅容,霍立釗頜首。
一結合流言的內容,霍文嶧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普通老百姓,不懂這先進的醫學救人手段,只以為他家兒子與那魏家姑娘傷風敗俗、不堪入目!
霍立釗隼目冷冽的對上父親凝重的面容,道出細節:
“爸,重點不是這,是汪淼!
她根本不想跟我這鰥夫相看,眼前又有這么好理由在,不正好讓她站在有利位置,推了這門相看!
爸,不管真相是什么,汪淼就是看不上我。”
將早飯端出來的陸叔琴,正好聽見繼子這自嘲話語,遽不高興說道:
“瞎說,咱家立釗一表人才、事業有成,她汪淼不過是汪副主任侄女,生母早喪,父親不管,憑什么嫌棄咱家立釗!”
呸,她都沒嫌棄那汪淼‘喪婦長女’呢,她憑啥子嫌棄自家事業有成的繼子!
為此,陸叔琴神色帶著不豫,語氣卻溫和道:
“早飯做好了,你們倆父子先吃早飯,邊吃邊商量。”
霍家父子聽令,一前一后站起來。霍立釗先去洗了臉面,才回到餐桌坐下來,續說:
“小媽,咱們家,也就比普通工人家庭好一點,人家看不上我這鰥夫正常。
再說,我年紀是比那汪淼大七、八歲,又有孩子,人家不想當后媽,使點手段、多大事兒。”
陸叔琴招呼丈夫繼子吃菜,有粥有小炒菜有包子,一桌子豐盛的早飯,油香飄散。
再聽到繼子這話頭,她不滿意,又知繼子推搪相看,但她更多不滿是針對汪淼,因而提醒老伴和繼子:
“立釗,本來汪淼不滿意、不想相看,是沒多大事兒,大家開誠布公,這事笑笑就算了。
可汪淼這流言一出,心思就歹毒了!不光敗壞你名譽,連那魏家姑娘名聲,都被她污蔑了!這就是汪淼人品有問題!”
霍文嶧一聽妻子這言論,“啪”地一聲丟下筷子,直道:
“壞了!”
低罵時,他還瞪向兒子,黑沉凝霜。
“就是!這汪淼人品,是真壞!咱立釗還好說,一個大男人,最多再遲兩年,以后談婚事。
就那魏家小姑娘才可憐!被汪淼這么一傳唱,這會兒肯定是被左鄰右舍指指點點……也不知道她人,現在怎么樣了。”
陸叔琴是相當憐憫且同情魏姑娘的遭遇,仿若感同身受。
霎時、霍立釗動作停頓,再香的肉包子也吃不下了。
在父親繼母‘深沉’的目光下,他默默放下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