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霞宮內的黑影慢慢將那陰柔俊面展露而出。
他輕車熟路拎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斟滿了茶,邪魅的眼眸暗金沉浮,“母后說的不錯,兒臣確實打算在秋闈時動手。”
四皇子瀛棲,幼年喪母,故而從小便由昭帝交給王皇后撫養。
二人除卻是半路母子關系,更是多年來暗中勾結的盟友!
外人只知曉四皇子同王皇后是明面上的母子,私底下并未有太多交集。殊不知,他們早已經狼狽為奸,就在昭帝把瀛棲帶進鳳霞宮的那日!
“本宮勸你還是不要輕舉妄動,那老東西還沒病入膏肓,等蟲蠱啃食了他心肝之時,不妨再斟酌行事!”王皇后撂下篦子,端身走在瀛棲跟前的桌旁坐下。
瀛棲蹙了蹙眉,“前些日子那閹人傳了信來,說是父皇在朝暉閣宣召陸國公。”他端茶呷了一口,面露狡黠,“會不會二人暗中商秘了什么?”
“你倒是消息靈通,不過這事兒本宮早有耳聞,好像是同立儲有關!”王皇后冷幽幽笑道。
“立儲?如此說來,倒是更應該早些動手!”
“陛下心思謹慎,若真是商量立儲一事,斷然不會讓風聲走漏半分。既然本宮能觸到些蛛絲馬跡,那便絕不會只是立儲這么簡單,應該是施展了障眼法,故意迷惑人罷了。”
瀛棲聽著有些道理,可還是覺得放不下心。
他思忖半晌,唇梢掛了冷笑,“若是真的...”
那老東西的心思最近有些難以捉摸,不知道是故意而為,還是有人在一旁出謀劃策!
“不必多想。他做事一向是慎之又慎,不到萬不得已的境界,斷然不會出下策、行險事。”王皇后笑著去看瀛棲,一臉高深莫測,“風聲放出來,想必是準備撒網捕魚,若這時候咱們出手,那就是著了他的道。”
到底也是同床共枕多年,王皇后有那個自信能輕易揣測出昭帝的想法。
她篤定,立儲一事必然是他撒下的誘餌。
瀛棲看眼前女人如此堅信倒也不再多說什么,可自己心頭的顧慮并未全然打消散盡。
老九那兒,他必須要讓骨仆盯緊了...
“聽說,九皇子府中已被你安插了細作?”王皇后意味深長問了句,“還給她送了封信過去?”
瀛棲眼眸微不可查縮了一下,“真是什么都瞞不過您!”
看來這女人身在高墻之中,也是能輕而易舉查到宮外的事。
假借暗中為二皇子招攬幕僚,實則都被她自己收入囊中!
“送信人聽說是位運糧的小廝,不知可靠得住?”
“讓人盯了許久,行徑無異常之處才敢信任了些。”
“這么多年過去了,茀娘仍是對你一往情深,看來當年的情蠱下得倒是不錯。這是一招妙棋用的好了,說不定來日可對右相誅心刮骨。”王皇后眼里劃過一絲憎恨,那陰郁繚繞,看得讓人毛骨悚然。
她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初入宮時的王家女了,歷經這么久的風霜算計,她看得透徹,惟有把殺伐大權牢牢握在自己手中,才可讓那些害過自己的人千瘡百孔、痛不欲生的茍活在世。
王家女,是世上女子都可望不可求的。
那榮華璀璨羨煞旁人,那錦衣華服沉甸迷醉,等榮華散盡,待金袍褪去,徒留下不過是一身軀殼。
世間的情愛,對她們不壓于是水中撈月,遠瞧近看,無非是縹緲夢魘...
人的皮囊,腐木心。
“娘娘深謀遠慮,竟能早就把她算入局中,有她心甘情愿做內應,此次秋闈狩獵,咱們的計劃定能萬無一失!”瀛棲指腹摩挲著茶盞,桃花眼中是陰戾的占有欲。
秋闈之時,他定要在老九的軟肋上狠狠插上一刀!
“那丫頭也是個癡情的種。可惜,可千不該萬不該,投身進了王家!”王皇后攥起細長的指甲,風韻的眉眼帶了絲瘋狂的狠厲。
王家負了她,她便要覆了王家!
“陸家小娘子是個美貌的不假,你可別中了美人計,把大事兒給忘了!”王皇后諷笑。
瀛棲笑哂,“美人再好,可也比不得天下痛快!”
美人他要,天下他更是垂涎!
“得了,沒什么事兒你便走罷,本宮也是乏了。”王皇后起身朝內室走去。
瀛棲懶散也跟著站了起來,他微微朝那身影施禮,“兒臣不打擾母后休息了!”
剛是撩袍推開門,卻聽屋內傳出一道輕笑聲,“四殿下別忘了,你想要的是皇位,本宮要的,也是皇位!”
瀛棲唇梢掛著一抹諷意,可話聲并未放肆,“兒臣自然知曉,請母后放心。”
話落,便是縱身掠去。
鳳霞宮內,明月當空。
往后天涯種種,誰也猜不透因果如何...
待人走后,梅英姑姑端著手從外進來。
她走到王皇后身旁,手指輕輕在那眉穴揉捏,“娘娘就真不怕養虎為患?”
王皇后輕闔鳳目,短促笑了一聲,“沒等到獵物被捕殺殆盡之時,老虎是友。倘若獵物沒了,這老虎本宮自然留不得!”
“自從他踏足鳳霞宮跟娘娘您談條件時,奴婢便覺得其人不好掌控。好在這么多年過去了,倒也沒鬧出什么事兒,可塵埃即將落定,娘娘一定要處處留心。”梅英一邊替王皇后按穴,一邊輕聲叮囑。
王皇后思緒被拽回了十幾年前。
那一身臟不溜秋的皇子被陛下交給自己,陛下前腳剛走,后腳他便要讓自己殺一人。
當時的金岐十二皇子!
曾經,金岐同東瀛接連大戰,三年一小場,五年一大場,最后鬧得兩國皆是民不聊生,國庫空虛。
兩國為祈共存,便簽下了休戰條約。
東瀛向金岐送了戰馬千匹,金玉無數。
為表誠信,金岐也送來了一位質子。
那位質子年幼,身子也似患有虛疾。
不過一兩年,便是發了毒瘡暴病而亡。聽說太醫來看的時候,全身潰爛流膿,都已經瞧不出人形了。
左右不過是一個質子罷了,金岐也未把這當一回事兒。
可當初那位質子因何而死,只有她王皇后最是清楚。
那是活生生把人推到枯井中去的,想來如今那質子的骨骸還被丟棄在枯井中。
她替當初的瀛棲的殺了人,可也利用他成為自己收攬權勢的的羽翼。
這本就是一場追逐的博弈,誰利用了誰并不重要。
最重要的,不過是誰能笑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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