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猛然回過神來,向那小內侍道了謝,又與同僚告了聲罪,這才腳步匆匆的往宮外走去。
宮門外,青原正一臉焦急的沿著宮墻走來走去,見到陸衍出來,他連忙迎了上來。
“公子……”青原還未開口說話,陸衍卻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先不要開口。
青原會意,立刻閉了嘴,匆匆跟在陸衍身后,行到一處無人的偏僻角落,這才聽陸衍不急不緩的開口問道:“可是家中發生了什么事兒?”
青原搖頭:“公子放心,家中一切安好,是鋪子里出了些事情。”
陸衍聽說家里無事,面上的神色更是放松了幾分:“鋪子上面的事情能有什么要緊的,你看著處理便是,還要跑到宮里來尋我。”
“公子,是船上出了事。”青原不敢有半點隱瞞,不等陸衍問,便一五一十的將事情說了個清楚。
“這次船隊出海的時間有些久,屬下有些不放心,便派了人去通州碼頭上等,人倒是等回來了,可是卻只回來兩艘貨船。”
陸衍手中的船隊不大,統共不過七八條貨船,可是每次出海,卻也只是半數與其他船隊結伴出行。
這次也是一樣,他們的船隊與其他幾個相熟的商隊共有二十余條貨船,一同往南洋而去。
往常這一路雖是會遇到些風浪,但勝在船多人多,便也總是有驚無險,順利回到京城。
可這一去就失了半數的船只,卻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到底出了什么事,其他幾家都是這樣嗎?”陸衍微微蹙了眉,聲音卻依舊沉穩。
“都是這般,屬下清算了一下,咱們算是好的,那崔家的七八條船,竟是半條都沒有回來。”
陸衍眉頭皺得更深:“竟然損失如此慘重。”
“是,屬下向回來的船員打聽過了,他們說是遇到了倭寇。”
陸衍聽到倭寇這兩個字,手指便緊緊的捏在了一起。
前世里,倭寇便頻頻騷擾大陳的邊境,朝廷多次派兵鎮壓卻總也沒有什么好的效果。
先前他組建船隊想要出海南洋的時候,也是考慮過倭寇一事的。不過他們的船隊是走運河抵達廣州之后再行往南洋而去,而倭寇活躍的地區也僅僅是山東這一側。
想到這里,陸衍轉頭望向青原,再次追問道:“人員傷亡可嚴重?他們是在哪里遇到的倭寇?”
青原思索片刻,便低聲回道:“咱們商號的人員傷亡倒是不大,不過貨丟了不少,據回來的船員說,他們是在廣州一帶遇到的倭寇。”
竟是已經到了廣州,可笑的卻是,竟是沒有半個折子傳到京城里來。
“我知道了,”陸衍面上神色沒有什么變化,“貨物之事都是小事,你回去好生安撫遇難的船員家人,多賠償一些銀錢。”
“至于這出海的事情,”陸衍薄唇微抿,“姑且先放一放吧。”
“是。”青原得了吩咐,向著陸衍拱了拱手,轉身欲走,卻聽陸衍再次開口喚住了他。
“家中,”陸衍有些猶豫,“大姑娘可還好?”
青原想起今日湯娘子與自己說得話,便點了點頭,道:“姑娘一切都好,如今也想開一些了。”
“如此便好。”陸衍輕嘆一聲,“那你先回罷。”
蘇漫在家中自是一切都好,謝氏雖是禁了她的足,可是又沒有短她的吃食。她經過昨天湯娘子那一番的勸慰,倒也想開了,所以就又恢復了先前那沒心沒肺的模樣。
不過這點子悠哉只持續到馮嬤嬤來之前。
馮嬤嬤因著身份特殊,所以平日里安排好逸然齋的事宜便就會回自己的院子里。她那小院離著逸然齋并不很遠,所以小丫頭們若是有事請示,便會多走兩步,直接去馮嬤嬤的小院里。
所以自從昨日蘇漫與謝氏頂嘴,被罰禁足之后,蘇漫還沒有見過馮嬤嬤。
“姑娘,馮嬤嬤過來了。”蘇漫正斜躺在西次間臨窗的大炕上,翹著腳看著一本不知道從哪里淘來的雜記。
聽到紅梅說了這么一句,蘇漫連忙坐起身來,往窗扇外頭看去。
馮嬤嬤被小丫頭攙著,正沿著抄手游廊往正屋這邊過來。
蘇漫連忙將那雜記塞到迎枕下頭,又招呼紅梅將扔在一旁抄了一般金剛經拿過來,擺在榻幾上,自己則是隨意抓了支筆,擺出一副正在悔過的模樣。
馮嬤嬤叫那小丫頭候在廊廡下頭,自己則是推門進了正房。
紅梅笑著迎上去,親手給馮嬤嬤打了簾子,道:“姑娘這會兒正在屋里抄經呢。”
馮嬤嬤板著臉淡淡的嗯了一聲,便低頭進了西次間。
蘇漫則是做出一副才聽到動靜的模樣,連忙擱下手里的筆,跳下炕來,向著馮嬤嬤行了一禮:“嬤嬤過來了。”
馮嬤嬤微微側身,受了蘇漫的半禮,在炕沿上坐了。
蘇漫以為馮嬤嬤因著昨日她與謝氏頂嘴的事情生氣不理自己,便也就干笑了兩聲,起身回炕上坐了。
馮嬤嬤伸手拿了榻幾上擺著的經書,看了一會兒,才淡淡地開口說道:“姑娘這經書,是為夫人抄的?”
蘇漫看著那宣紙上不算整齊的楷書,呵呵笑了兩聲道:“昨日的事情想必嬤嬤也知道了,我惹了母親不快是我的不對,可是我又不知該做些什么,只得抄抄經書,替母親和未出生的弟弟祈福了。”
馮嬤嬤淡淡的嗯了一聲,又翻了兩頁,緩緩開口說道:“昨日的事情,老身倒是聽碎嘴的丫頭說了兩句。”
蘇漫知道,馮嬤嬤是宮里出來的,規矩最是重。自己如此頂撞母親,在她看來,這怕都算得上是忤逆大罪了。
她干笑了一陣,正想解釋兩句,卻又聽馮嬤嬤繼續說道:“伯夫人雖是心急了一些,可終究是一片拳拳愛女之心。你即便是有不愿,也該徐徐圖之,何苦直接頂撞與她,沒的傷了母女的情分。”
這話說得蘇漫不由得睜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的望向馮嬤嬤:“嬤嬤不覺得我頂撞母親,過問親事乃是不懂禮數,忤逆不孝?”
馮嬤嬤緩緩將手中的經書放在榻幾上,這才抬眸望向蘇漫,口中的話依舊是沉沉的沒什么感情。
“老身與姑娘相處多年,姑娘是個什么性子,老身自認為還是有些了解的。”
“只是姑娘,你如今身在伯府,由著性子來無人會怪罪,只是日后若是成了親,還是要收斂一些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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