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澈一聽是衛雍來了,眉毛頓時豎了起來:“他一個國公府的公子,有我招呼著就是了,叫妹妹過去作甚!”
胭脂不知道蘇澈著又抽得哪門子的風,錯愕了片刻才訥訥的回道:“瞧世子爺這話說的,這不光是衛二公子來了,國公夫人也一同來了府上,說是許久沒見過大姑娘了,這才特意請了大姑娘過去說話。”
蘇澈因著方才蘇漫要私下見衛雍的事情,一時間也是有些氣昏了頭,話說出口就知道不妥了,聽了胭脂的解釋,脾氣就更散得徹底了。
他撓了撓頭,嗯了一聲,這才轉頭對著正掩嘴偷笑的自家妹子哼道:“既如此,那咱們趕緊去吧,不要叫客人久等。”
兄妹倆人一同到了謝氏居住的韶華苑,才繞過回廊,就聽到花廳里傳來一陣歡笑聲。
胭脂聽了也不由得跟著笑了起來,先走了兩步,高聲向著廳內的人稟道:“夫人,世子爺和姑娘過來了。”
廳中說笑聲一頓,就聽到一個婦人的聲音笑著傳了出來:“我可是許久沒有見過我們漫姐兒了,快些進來,讓我好好瞧一瞧。”
蘇漫進了花廳,就看到謝氏與定國公夫人林氏手挽著手坐在軟榻上,而衛雍正笑吟吟的坐在林氏下首的位置上。
衛雍在見到蘇漫的瞬間笑容便凝固在了臉上。
他已經有許久沒有見過面前這個小姑娘了。
時間真是過得很快,他記得他離開京城的時候,小姑娘還是一團的孩子氣,圓圓的臉上一雙杏仁一般的眼睛,十分的靈動討喜。
如今這眼睛依舊如同過去那般靈動,只是那少女沒有先前的那團孩子氣,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衛雍眼神近乎貪婪的停留在蘇漫的身上,甚至忘記了規矩體統,就這么直勾勾地盯著少女。
蘇漫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卻也不好意思呵斥他,只的強擠出一絲笑容,躬身向著林氏行禮問安。
后一步進來的蘇澈自然也看到了衛雍的眼神,才熄下去的火瞬間又燃了上來。
他重重地咳了一聲,不動聲色的站在蘇漫的身側,擋住衛雍的目光,笑吟吟的沖著林氏拱手道:“還未恭喜伯母,衛二哥此次回京定能高升,實在是可喜可賀。”
林氏正拉著蘇漫說話,聽到蘇澈與她問安,這才笑著轉過頭來,笑道:“同喜同喜,你二哥一回到京城就念叨你,昨夜你們二人可是在一處飲酒?”
蘇澈扭了扭頭,見衛雍側過頭避開他的遮擋,便不動聲色地又挪了兩步,這才繼續說道:“我自幼與二哥長在一處,二哥回京,做兄弟的自是要與他暢飲一番的。”
謝氏聽了也笑著同林氏打趣道:“還說呢,昨夜里他喝了個爛醉回來,澈哥兒媳婦兒有孕在身哪里搬得動他,還是漫姐兒幫著料理的,我聽說,漫姐兒為了給她嫂嫂出氣,特意叫廚房送了一晚酸醋過去給他醒酒呢。”
謝氏說完便捂了嘴咯咯地笑了起來,林氏也跟著笑:“竟還有這樣的事,”她說著轉頭看向蘇漫,伸了手指點了點她的額頭,笑嗔道:“你這丫頭自幼就鬼精靈。”
蘇漫只抿嘴笑著卻不說話,雖然又蘇澈擋著,可她仍舊能感覺到黏在自己身上的那道目光。
謝氏不動聲色的看了眼衛雍,笑著對蘇澈說道:“你們兩個大男人在這里也是拘束,你且請了你二哥去外書房喝茶,我已吩咐了廚房備了席面,晚膳的時候你好好招待你二哥。”
蘇澈正覺得著衛雍坐在這里實在礙眼,聽到謝氏這般說,立刻笑開了花:“母親說得是,孩兒定會好好招待二哥,您放心好了。”他說完又沖著林氏行了一禮,這才回身走到衛雍的面前,躬身笑道:“二哥,請吧。”
衛雍自是看著蘇澈那一臉急著要將自己趕出去的模樣,他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撐著身子慢吞吞的站了起來,又不死心的往蘇漫的方向看了一眼,這才垂下眼簾行了一禮。
蘇澈引著衛雍往外書房的方向走,行至花園中,衛雍卻是停下了腳步,低聲喚道:“子澄,我有話要問你。”
蘇澈聽他開口,心中對他所要問得話已經知道了大概。
他緩緩轉頭看向衛雍,雖是沒有說話,可眼神卻是十分的直白。
木已成舟,莫要強求。
衛雍自然也是看懂了,可是他總覺得有些不甘,怎的自己才離開幾年,漫妹妹竟是要成親了。
若是尋了門當戶對的人家也就罷了,怎的就定了陸衍那連個宗族都不認的外室子了,這豈不是太委屈漫妹妹了。
他當然知道蘇家這是為了避免蘇漫進宮而想的權宜之計,可是再怎么樣,自己也比那外室子要強的多吧!
可自己一去廣州三四年,恰好就錯過了求親的最佳時期。
衛雍滿腔的話想說,看著蘇澈的眼神,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的確是這樣。
木已成舟。
他張了張嘴,想要問問漫妹妹是不是真心愿意下嫁陸衍,可是話還沒說出口,卻見蘇澈如同明白他所想,微微點了點頭。
“妹妹說過,她與兄長一同長大,感情自是旁人不能比的,所以能夠嫁給兄長,她是真心歡喜的。”
衛雍的話全部都卡在喉嚨里,咯咯半晌最終只便成了一句:“那就好……”
他垂了頭捏著自己的手指,粗糙的指尖已經遍布老繭,摩擦間發出沙沙的聲響。
“是我與漫妹妹無緣,衛某無話可說。”他摩挲著自己的手指,聲音也越來越大,“可若是有朝一日,那陸衍欺負了漫妹妹,我定不饒他!”
蘇澈站在遠處,似是沒有聽懂衛雍話中的意思,只笑著瞇起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衛二公子說笑了,漫兒是我的同胞妹妹,若是誰敢欺負了她,或是強迫了她,我自然是第一個不會放過那人的。”他說著,緩緩收起了面上的笑意,只余下滿眼的冰冷,“不管是誰,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