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層越來越厚,涼風起,吹亂了她額頭的碎發。
淳于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觸手冰涼。
她的眼淚早已經落了下來。
原來,不止是二娘欺騙她呢……
父親說,沈瑤是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那么母親呢?母親又算什么?
父親說只要是蘇慕柘母親吩咐的事情,他都會做到,怎么做呢?將蘇慕柘放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來保護,是嗎?那么,是不是成為他的女婿,就順理成章了呢……
當年母親失去了嘉哥兒,重病纏身,父親又何曾這樣情深義重,若是他能像對蘇慕柘這樣用心,是不是母親就不會死?嘉哥兒是不是就不會失蹤?這一切也就不會發生了呢?
不可否認,淳于晏已經鉆見了牛角尖里,這個時候的她,只想讓母親在她的身邊,只有母親會全心全意的愛著她,溫柔的呵護著她。
她想母親了,她想要自己的母親,想要自己的家……
至于蘇慕柘,呵,原來自己一直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啊,合離也罷,契約也好,就連心動,或許都按照他的設想呢。
還真是傻啊……
淳于晏緊緊的環住了自己,風漸漸大了起來,吹動著她的裙擺,如同振翅而飛的蝴蝶,在風中飄搖。
“大姑奶奶,您這是去哪兒啊?”
一個小廝在風中奔跑著,風里濕潤的氣息越來越來重,馬上就要下雨了,小廝送了米面進廚房,又飛快的跑回自己的院子,差點將搖搖晃晃的淳于晏撞到了。
淳于晏似乎沒有聽見一般,垂著眸子一直向前走。
“咦,怎么回事,怪怪的。”嘀咕了一句,雨點落了下來,小廝也顧不上許多,轉身跑走了。
原本艷陽高照的天空,突然之間大雨將至,小廝們都只顧著收拾院中的東西,誰也沒有看到,淳于晏纖弱的身影在留了一個縫隙的門口一閃而逝。
雨落了下來,豆大的雨點啪嗒啪嗒的打在她的身上,生疼生疼的,可是都不及她此刻的心,疼到麻木。
其實,她為什么要去找蘇慕柘呢,就算像個傻子一般的生活也好啊?
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茫茫大雨中,行人都不見了蹤影。
偶爾見到一個,也是急匆匆的跑回了家中。
是啊,他們都有家,可是,她的家又在哪里呢?
淳于晏無助在站在街頭,不知該往哪里走。
雨越來越大了,伴隨著狂風,泛黃的柳葉被風吹亂,打在了她的身上,空氣中似乎有那么一點香氣飄過來。
淳于晏木然的走著,偶爾有一個人從她身邊經過,奇怪的看她一眼,又扭頭跑遠了。
這樣的鬼天氣,誰又愿意待在外面呢?
道路蜿蜒,眼前出現了散落的花瓣,一路的薔薇在風中飛舞,枝條仿佛魔鬼的手臂一般張牙舞爪。
這里,是蘇慕柘與她定情的地方,是那一個讓她永遠都難以忘記的薔薇花路,那個時候他牽著自己的手,說,我心儀的女子就是你,我們回家……
而這里,早已物是人非,花落人散兩不知了……
雨一直持續的下著,街上的流水匯成了數條小溪,潺潺的流著。
淳于晏渾身已經濕透了,雨水順著褲腿一直流進了鞋襪里。
今日她未出門,只穿了一雙軟緞鞋,繡著紅絨花,此刻,那朵紅絨花被泥水浸濕,如同爛在泥里的小番茄,讓人瞧一眼就反胃。
而淳于晏也真的嘔吐了出來。
秋雨寒涼,更是淋了這樣長時間的雨,淳于晏覺得自己開始渾身發抖,頭重腳輕,眼前也迷迷糊糊起來。
不知走了多久,就在她以為自己承受不住,想要倒下的時候,遠處隱約出現了一輛馬車,青紅華蓋,馬蹄聲敲在了她的心上一般。
“淳于晏!”
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響起,淳于晏微微睜開眼睛,熟悉的臉龐出現在眼前,淳于晏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身子重重倒在了泥水里。
淳于丞相府,大門打開,小廝丫鬟和婆子們來來往往,人人面色沉重,神色惶惶。
因為,淳于晏不見了!
“什么叫晏晏不見了?你給我說清楚!”
淳于丞相看著眼前驚慌失措的杜若,憤怒的嘶吼道。
杜若眼淚止不住的往出涌,抬起頭哽咽的道:“我們,我們少夫人來找三公子,聽到您與三公子正說著話,就在門口等候,奴婢想,少夫人從早上就沒有吃過一口東西,就回去囑咐了蘭穗做些少夫人喜歡的,回頭等三公子和少夫人回去了能多少吃點,也就,也就一個來回的時間,奴婢回來的時候,就不見了少夫人,奴婢四下打問,才知道,才知道少夫人出了院子,如今,如今不知道在哪里了……”
“你是說晏晏一直站在這里?”蘇慕柘聽著杜若的話,漸漸的臉色發白,問話的語氣輕飄飄的,他覺得自己仿佛在云里一般,四下沒有了著落。
“是,少夫人從小少爺的屋子里出來,就一直臉色不好,直到聽三公子您說起了少夫人,少夫人的臉色才好點了,所以,所以奴婢才放心的離開,奴婢以為少夫人會與您一起回去,三公子,少夫人她今天心情真的很差,您快去找找她吧!”
杜若不知道后來自家少夫人到底又聽到了什么,怎么就突然不見了,外面風雨交加,她到底去了哪里?
蘇慕柘攥緊了手,與淳于丞相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驚慌。
晏晏到底在這里站了多久?
他們兩個人一直反復思索著馬大元現身的消息,一直都沒有發現淳于晏站在門外。
淳于丞相因為剛才二夫人坦白的事情,心情沉重,不由得就想起了往事,再加上蘇慕柘帶來的消息,讓他開始懷疑嘉哥兒的失蹤,輕汀她們當年遇到的劫匪與這些人有關,淳于丞相更是陷入了當年的回憶,不可自拔。
他都忘記了,自己到底說了什么?
甚至都不知道淳于晏是何時離開的……
說完了蘇慕柘的母親,淳于丞相跟蘇慕柘又講起了淳于晏的母親顏輕汀當年的事情,后來,淳于丞相突然就想起,沈瑤送來的書信中,還有一封是指明了給蘇慕柘的,當時那個送信的留下話,等到蘇慕柘二十歲那一年,讓丞相親手交給他。
而蘇慕柘二十歲的生辰就是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