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姬是蕭院判的孫女,對于蕭姬,云歌只了解這些。蕭院判在京都的官職不高,但所在的職務卻是個肥缺,宮里許多斷案,都要經過他之手,一來二去,地位也就尊崇了起來。
蕭姬在眾位姬妾中,是最不惹眼的一個,她與王姬為伍,處處都依附著王姬說話,云歌本以為她是個沒有什么主意的人,可誰能想到,正是這樣一個美姬口中的‘墻頭草’,竟也牽連其中。
以蕭姬的智謀,她斷不能策劃得如此周祥,不過是個中間的幫手罷了,且不論這是不是她本人的意愿,那蕭院判定也逃脫不了干系。
她得到那東西,必定會運送出去,給那背后真正有用之人。如果她沒有料錯,午時傳遞到團花閣,今晚下鑰前就會有所行動。
只要美姬的消息傳遞及時,段景毅派人前去截住,便可知究竟是誰在與異黨串通一氣,進而一網打盡。
這樣想著,云歌心中的大石頭也落了地。
計劃本是天衣無縫的,然而,她并不知道,一切,絕非她想的那般順利和簡單。
御醫在案牘上研習了半日,午飯時間一過,他如常前去為段景毅診脈,臨行前,他把一個東西夾在了最上層的書里。
趁著宮女為太醫請轎攆,醫典堂無人之時,云歌快步走上前去,想要翻看他傳遞的東西。
忽然,一陣妖嬈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云歌啊。”
云歌愣了一下,旋即迅速收回手。可是為時已晚,突然闖進的蕭姬還是看得清清楚楚。
她身后,那伺候御醫的宮女也在,眼神中充滿了詫異。
小宮女怎么也沒想到,這個不起眼的女奴,這個她一直忽略的存在,竟然差點要了她的性命。還好蕭姬及時趕到,若云歌真的查到了什么,她怕是萬死難逃了。
“蕭姬娘娘。”云歌掩飾住心中的忐忑,跪身行禮。
蕭姬環顧四周,醫典堂內的典籍如山海一般,陳列在書架之上。走到案桌前,她手指劃過醫書、硯臺,最后目光落在云歌這邊。
云歌跪身在地,瘦小而堅毅的身影,沒有因為懼怕而顫抖,這個角度,她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從她一介奴籍,竟敢窺伺團花閣與御醫之間的動作,便可看出,定不是個容易搞定的角色。
“聽說你在楓天閣刺傷侍衛,還全身而退,以為現下在美姬那處能橫著走了,不想,美姬也是個怕事的,還是把你打發到了出去。好好的茶奴,一雙風雅的手,卻要每日泡在冷水里,做卑賤之事,心中很不甘吧。”
“回蕭姬娘娘的話,奴婢是奴籍,奴所分配做何事,就會認真去做,絕無怨言。”
蕭姬冷笑了一聲“你也知道你是奴籍,可我怎么一點兒都沒看出來呢。我看你的膽子比野狼還大,王后不怕,美姬不怕,大王和侍衛你通通都不怕。”
看到蕭姬同傳信的宮女一同前來,云歌就已經明白,蕭姬此行的目的了。
她定是知道了一切。
只是云歌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問題。明明已經很小心了,在這小宮女的面前,她形同隱形,根本不會引起懷疑。
且那傳信宮女平日里做事是個不大靈光的,心思也很單純,該不會這么快就發現了她才對。
云歌迅速思索,又想到了奴所那傳遞消息的小奴。知人知面不知心,她與那小奴并無交情,只是淳于敏信任她,而自己因為時間緊迫,并沒有過多考量。
難道是她向蕭姬預警了?
不,這也說不通。
奴籍參與其中,不管心向誰最終都是死路一條。
那小奴日日在太醫院伺候,主子只有尚嬤嬤一人。是沒有升遷的機會不錯,但也少了在主子面前犯錯折掉性命的危險,本是個低等奴籍最好的去處了,她完全沒有必要去向蕭姬邀功,放棄安穩的棲身之所。
見云歌依舊死咬著不放,蕭姬坐在御醫的座椅上,揚起鼻尖。
“我也不與你賣關子了,今日我來,就是想問你一問,我本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來害我。”
“娘娘……何出此言……”
“你只是個小奴,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緊,不該你管的事情,你不該管。”蕭姬指了指那夾著信息的醫書,“你剛才在做什么,是不是想看這里面的東西,跑去邀功?”
“云歌不懂娘娘在說什么。”云歌跪直了身體,抬起頭“不過既是問了,那么,娘娘覺得這御醫的書里會有什么呢?”
四目相對,蕭姬陰冷一笑“呵呵,你以為把臟水扣到我的頭上,我就會坦然承認嗎?沒有證據,誰會信你這個小奴的話。反倒是我,今天來太醫院求孕方,一不小心看到了你在御醫的案桌上翻看,誤以為你手不干凈,當場抓個人贓并獲……”
蕭姬單手翻開書,拿出了里面一片葉子。
云歌的目光落在那片葉子上,表面上看與普通的枯葉并無區別,不過仔細端詳,卻有許多細小的光暈從中透出。那是人為的孔洞,用最細的針灸針刺穿,她看不出具體是何意,不過從孔洞的規律,也能猜得出,這必定是他們交流的暗號。
蕭姬舉起樹葉,迎光細看“如果我把這個交給大王,你說,會發生什么呢……一個湘人,手里有這種東西,我看你是找死!”
云歌剛要站起身,蕭姬帶來的人便把她壓在了地上。
醫典堂的大門被關上,與此同時,云歌的嘴巴也被塞滿了碎布。
“我不招惹你,你卻偏要來惹我,既然如此,那咱們之間就做個了斷吧。”蕭姬擺擺手,幾個人抬著云歌,迅速到了一間暗房里。
這是太醫院里儲存藥材的倉庫,不過里面放的都是稀有藥材,因此,一月之間也不見得有人前來,一來二去,就成了太醫院里最僻靜的地方。
云歌的掙扎,拼了命也只發出了細微的聲音,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