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方才說的那些,你家端王都與我在書信中解釋過了。今日教你來,也是多此一舉。我只是一個寡婦,圣上抬舉,才不至于孤獨終老,對端王而言,該是個可有可無的人。我知道,他此番回來,肯定不只是接受封賞那么簡單,定是要有一些作為的。我不會干涉,也沒有能力幫助。最好咱們永遠都井水不犯河水,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吧。”
安蓓故意說得自己避開世事,可云歌知道,這不過是推辭她的說辭罷了。
若她真的不問世事,便不會接下春獵女眷們的安置事宜,更不會同時得到皇后和太后的贊許。要知道,這兩位宮中的女主子不是隨便夸贊人的,安蓓需時時進宮侍奉,才會有這樣的效果。
云歌甚至在想,如果段景宸沒有死,那么以安蓓的實力,再加上段景宸的能力,兩個人夫妻合璧,必將是未來皇位繼承的勁敵。
“奴婢明白皇子妃的不易,端王亦不會有過多的打擾。不過,二皇子一事,端王定是要查出真相的,否則誤會積累,將來恐留禍患。”云歌頓了頓,說:“至少在這點上,端王與皇子妃是站在一條船上的。酈妃娘娘對端王有誤會,龐美人又虎視眈眈,端王此番秘密進京,正是因為在半路發生了過多的截殺事件,以至于不得不走暗路,寄住在太尉府中。各中緣由,奴婢不必過多解釋,皇子妃也能夠理解的吧……”
安蓓神色凝重。
她想起了段景宸在鼠疫一事之前,也是遭到了不少暗中襲擊,危機四伏。
宮中之人,表面上一片和氣,皇族一家其樂融融,其實,背地里都是齷齪骯臟的行徑。
她甚至在想,若段景宸當年,身邊能有云歌這樣精明能干的人輔佐,或許,就不會橫死在外了吧。
“端王敬重二皇子,他對您更是尊敬有加。解釋的話,說多少遍都是不夠的,但端王知道,只是解釋并不能平息皇子妃的怒氣,這次,端王愿意保證,給您一個滿意且真實的答案。”
云歌懇切的話語,讓安蓓早已沉寂的心忽然有了一些波瀾。
段景宸的死,是她心底里的一塊病。她知道,事情已經過去,以她和酈妃的實力,根本不可能給自己的夫君討回公道。
她要做的,只是守住他剩下的這份尊榮,讓二皇子一家不至于落敗。
至于他為何而死,究竟是誰害得他,她不能知道,知道了,便是殺身之禍。
身處京都多年,她見到了許多原本榮耀無比的世家,轉眼間就消失得干干凈凈。在局勢沒有穩定之前,她沒有實力和任何一方對抗,只能安靜第做個好媳婦。
可是,如果有人幫她查呢?
如果,這個人是足以和那歹人抗衡之人呢?
段景毅,他想調查,那么即便查到根底,也是他揭穿了對方,與她這個寡婦是沒什么關系的。
云歌給了她太大的誘惑,讓她不得不選擇妥協。
“真的?”
安蓓松口了。
云歌點頭:“端王會盡最大的努力,奴婢也是。”
“可是,你從何下手呢?”
安蓓頓了頓又說:“算了,你不必告訴我,我也不想知道。只一樣,若是牽連到酈妃娘娘,或者我安家,我定時不允許的。”
這是安蓓的底線,也是她答允幫助段景毅的條件。
“這是自然。”云歌說道:“端王不會要求皇子妃做什么,更不會牽連到任何一個對皇子妃、對二皇子重要之人。這,也是端王對他的兄長做的彌補。”
安蓓點點頭,再次暗暗地松了口氣。
“我才不會跟她一般見識呢!”
院子里,安玉還在叫囂,她剛剛整理了自己的頭發,想要去見段景瑞,結果沒想到,段景瑞和安蓓說完話,換了衣服直接走了,根本沒有給她機會表現。
她問侍女陳安安在哪里換衣服,還要找她繼續理論,翟天書只勸了一句,她便又在院子里嚷了起來。
安蓓皺了皺眉:“這個玉兒,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就該讓小娘好生訓斥她一頓,讓她一年不出屋子。”
“皇子妃還是去勸一勸吧,奴婢這邊已經沒事了,就要跟著少夫人回去了。”
安蓓點了點頭,轉身走出去,狠聲訓斥了安玉,拉著她直接出了春暖閣,回安府了。
看著她們遠去的身影,翟天書回頭問云歌:“成了?”
云歌點頭:“皇子妃很好說話。”
這個結果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安蓓雖然表面上與酈妃一般,認為是段景毅殺害了段景宸,與酈妃同仇敵愾,其實她并不相信這件事是段景毅做的。
她知道安蓓是很理性的一個人,不會被旁人的言論左右,凡事都講究證據。
段景宸的事,是個懸案,是湘人的報復也好,還是來自宮中權斗,都沒有任何線索,只是猜測而已。
所以,安蓓定會趁著段景毅回到京都,徹查一番的。
意料之外的是,云歌幾句話就讓小心謹慎的安蓓,對她露出了和善之意。要知道,云歌只是一個奴籍,還是安蓓最厭惡的湘人,在如此簡短的時間里,讓安蓓信任于她,也是一件十分不易之事。
“走吧。”
翟天書不由得慶幸,或許,這個名叫云歌的女子,會成為翟家、云家、乃至皇家的風云人物。與這樣的人交好,總比與她為敵要好上太多。
一路上,云歌小心翼翼地跟在翟天書的身后,上了轎攆之后,她又跟隨在轎攆旁,直到伺候著翟天書回到內室,這才從云爾的府中離開。
云泗和云爾看馬還沒回來,云歌獨自一人走在京都的街頭,熟悉的小攤小販,熟悉的叫賣聲,熟悉的一切,都用最快的速度與記憶相融。
云歌呼吸著熟悉的空氣,仰頭感受著熟悉的陽光。
是的,她回來了。
不是以一個失敗者的身份。
而是王者。
一個,讓大楚所有人聞風喪膽的王者……
布局,在她的心中,編織成網,漸漸得毫無縫隙,堅不可摧。
來到這個世界,她無時無刻不在盤算著這一刻。
現在,時機成熟了,她可以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