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訓完自家表妹，馬唐還是想幫她努力一下。

不為別的，只要是她懂一些醫術，還會寫字，更懂一點點的常識，比府里其他丫頭都強。

如今確定了她并沒有歪心，也就不妨留下來。

他又回去書房，把甜瓜的話加工了下，告訴顧晟。

顧晟輕蹙眉頭，有些疑惑。

還可以那樣的嗎？

他回想袁寶兒當時說話的神情，好像是有點失落。

他略微有點后悔，但他絕不會對馬唐說。

“那丫頭呢？”

他板著臉道。

“我讓她會房里反省去了，”馬唐還是很謹慎的。

“讓她過來一趟，”顧晟冷著臉，看起來風雨欲來。

馬唐心里暗自叫苦，老老實實的把甜瓜帶過來。

“你起外面等著，”顧晟盯著甜瓜說道。

甜瓜心說神經病啊，把我叫過來，還讓我去外面等著。

不想她才動，馬唐就按住她，他小碎步的出去。

甜瓜眨巴兩下眼睛，后知后覺。

顧晟盯著她看了兩眼，問她：“把你白天沒說的重說一遍。”

甜瓜嘴巴微張，看起來有點傻。

顧晟冷冷盯她，“啞巴了？”

甜瓜立刻閉上嘴，想了想才道：“夫人那時其實也就是說說，其實心里并沒覺得怎樣。”

“而且夫人也才芳齡，就算有了寶寶，也是妙齡女子。”

“哪怕成了阿娘，也可以年輕，也可以活力四射。”

“而且跟妙齡女子相比，夫人更多了份自由，比那些依靠父族才能生活的娘子，她能更好的活出自己。”

“主子你大可以從這方面夸起來。”

顧晟若有所思，擺擺手讓她走了。

不過等她走到門口，他又道：“夫人雖然縱著你，但你要有分寸，該說不該說的，自己斟酌著，今天的事沒有下次了。”

這就是輕輕放過了。

甜瓜松了口氣，恭謹應是，退出書房。

馬唐急急迎上來，“怎么樣？”

“沒事，”甜瓜笑瞇瞇。

馬唐著實的松了口氣，抬起頭對上顧晟冷冷的臉，他心跟掉進水井里似的，瞬間哇涼。

甜瓜心情美麗的跑回后院。

馬唐卻苦著臉來到顧晟跟前領罰。

“你跟她很熟？”

顧晟若有所思。

馬唐趕緊擺手，講明白自己跟甜瓜的關系，并強調這丫頭野花有主。

顧晟微微點頭，打消給兩人撮合的念頭。

另一邊，甜瓜回去后宅，才剛過小花園，就被管事叫住，說袁寶兒找她。

她樂顛顛的答應，衣袂帶風的跑走了。

負責傳話的管事無奈搖了搖頭。

這丫頭，明明也是要嫁人的年級，卻還跟小孩子似的，沒個規矩，也虧得夫人和順寬容，不然就她這樣，還不知道要被打多少個板子。

甜瓜來到主屋，袁寶兒正在吃栗子糕。

“知道你愛吃，給你留的，”袁寶兒指了指桌邊單獨留出來的碟子，又吃了起來。

甜瓜乖巧謝過，見袁寶兒吃了又吃，忍不住道：“夫人若是喜歡，那就等明天再吃，這東西淀粉含量高，不好消化。”

袁寶兒歪頭，不明白她說的淀粉什么的，不過大概明白她的意思。

這些天，她也習慣了這丫頭時常冒出一些她聽不懂的詞，但她有些見解很是新奇，她也愿意樂得縱容她這樣自在。

甜瓜去一旁吃點心，袁寶兒就把余下的給其他人分了。

晚上，顧晟回來就見到甜瓜陪在袁寶兒身邊，他不動聲色的瞧了會兒，見甜瓜除開胡說八道，還算有分寸，至少能逗得袁寶兒開心，也就沒再言語。

晚上安寢，袁寶兒樂滋滋的跟顧晟說起甜瓜跟自己說胎教的理論。

顧晟一直安靜的聽著，知道她說要每天半個時辰的音樂教育，他才心有觸動。

袁寶兒只隨口一提，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不想隔天，顧晟就帶了管長笛，晚飯后為她演奏。

袁寶兒一直都知道顧晟其實多才多藝，不過他平常從不表現，她也就把這茬壓下，卻不想今天竟然有幸聽到。

顧晟一連吹了幾首，見袁寶兒還沒有意思叫停，就忍不住問：“寶寶有聽到嗎？”

袁寶兒瞧著他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忍不住笑了。

“聽到了。”

不管寶寶聽沒聽，反正當娘的聽到了，兒子又在她肚子里，加加減減，就算聽到了。

顧晟一聽頓受鼓舞，奈何此時天色已晚，外面已經染上涼意，顧晟擔心袁寶兒受寒氣，緊張的護著她回去。

對于顧晟突如其來的照顧，袁寶兒有些受寵若驚。

本以為只是他一時的心血來潮，不想隔天，他又搬來一把焦尾琴。

悠悠揚揚的圍繞了袁寶兒幾天，顧晟又覺得不能只陶冶情操，還得學些東西。

于是，袁寶兒迎來了她最為頭痛又最無可奈何得到愛的教育，四書五經。

小時候，她最頭痛的就是這些拗口難懂的文章，本以為已經逃過，沒想到繞了一圈，在這兒等著她呢。

在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天之后，袁寶兒忍無可忍的叫停了。

“你要是實在想教育，就去找你閨女，她也該開蒙了。”

早已經成年并且已經有了正經差事，雖然賦閑，但是也掛了名的官員委婉表示拒絕。

顧晟有些失落，“是寶寶不想聽嗎？”

他親爹親娘都是才名遠播，他難道要走武將的路子？

顧晟嚴肅考慮是不是跟溫帥打好交道，聽說他府里有好些早已失傳的武術典籍。

顧晟跟袁寶兒相差無幾，都是個想干就干的性格。

隔天袁寶兒就聽說顧晟要把靠近下人房的那片池塘填了。

理由是夏天招蚊子，冬天還得清理，太過費工費力。

對于這個理由，袁寶兒嗤之以鼻。

自家男人，她多少還是了解的，雖然他走武將路子，但是也有點附庸風雅，不然當初也不會特地弄個蓮池，上面還建了通橋游廊以及涼亭什么的了。

“好端端的，干嗎拆了？”

顧晟想要說話。

袁寶兒打斷他，“糊弄人的借口就別說了。”

顧晟頓了下，低聲道：“咱家寶兒要走武將路子，我這不是未雨綢繆，以后也好找借口去跟溫帥借東西嗎？”

“誰說他要走武將路子了？”

袁寶兒奇怪，“他在我肚子里，我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他給你托夢了？”

顧晟呸了聲，趕緊拉著袁寶兒，“別瞎說，那不是你說的，他不愛聽讀書聲。”

袁寶兒無語，“是我不愛聽讀書聲，不然當初在學堂我也不會劍走偏鋒，念什么算學了。”

顧晟一呆，看著已經推了一半的蓮池，緩緩的轉頭，看向袁寶兒。

“推了就推了，正好招蚊子，等把這兒拾掇好，明年我在這兒種稻谷。”

蓮池出了開花那會兒瞧著還行，其他時候也就葉子和蓮藕還算有用，不過袁寶兒不怎么愛吃蓮藕，所以這東西她根本就不在意。

反而她更喜歡才剛打下來的稻谷，這是她用了甜瓜說的法子，嫁接出來的，據說能耐寒，她正準備著明年辟塊地方實驗呢。

袁寶兒輕飄飄決定，拉著還不怎么甘心的顧晟回去書房。

“你怎么知道他是兒子？”

袁寶兒早前請郎中時問過，不過月份太淺，郎中把不出來，也就作罷了。

“看出來的，”顧晟道：“太醫說，肚子尖尖，一準是兒子。”

袁寶兒摸摸肚子，又看了看，似乎都是圓滾滾的。

“那人家還說腳腫生女娃，”袁寶兒從打懷孕初期開始就腿腳就一直有些浮腫。

稍微走動多一點，都不用到晚上就會腫起來。

“那就是女兒，”顧晟沒有什么傳宗接代的觀念，對他來說，生兒生女都一樣。

不過就僅限于現在，待到十幾年之后，他就不那么想了。

兩人就這男孩女孩討論了一番，夫妻兩便去后面的涼亭。

才剛坐下，馬唐就來稟告，耗子來了。

顧晟看袁寶兒。

袁寶兒微微點頭，身體坐得穩穩的，半點也沒移動。

“請去書房，”顧晟溫聲道：“這邊風大，你坐會兒就回去，別著了涼。”

袁寶兒擺手，讓他把甜瓜叫來給她解悶。

顧晟想起之前的胎教，臉有點發黑。

他短期內不想再看到這個人，就讓馬唐去叫人。

馬唐見他臉色難看，不由心尖顫顫。

他介紹親戚進來，是想讓她賺些嫁妝，可不是讓她來氣主家的。

他小心推出來，轉頭氣勢洶洶的去找甜瓜。

被質問的甜瓜莫名其妙，“我沒干什么呀？”

“這兩天主子和夫人不是特別好，那可都是我的功勞。”

甜瓜很自豪，畢竟是學過營養護理的，雖然只幾個月，但比這里的人可是系統多了。

而且她可是經過信息轟炸的大好少女，怎么可能做出讓人家夫妻不和的事情？

“真的？”

馬唐還半信半疑。

甜瓜不高興了，“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

馬唐干咳了聲，不想跟女人爭辯，因為辯論不過。

“那行，你去陪夫人吧，”他丟下這句，落荒而逃。

甜瓜慢了一瞬，沒來得及興師問罪，只能瞪著他背影哼了聲，決定有機會再收拾他。

她摸了摸鬢發，見沒松，便帶著茶點跑去后花園。

前院里，耗子一臉嚴肅的跟顧晟匯報關于監視右相以及他同黨的事情。

得知沒有反常，顧晟反而警惕。

“這幾天是關鍵，你帶著兄弟們盯緊些。”

耗子若有所悟，“陛下那邊有動作？”

“別瞎猜，”顧晟瞪他，“嘴嚴實點，什么也不許說。”

耗子立刻捂嘴，他忘了朝里有奸細，且大家心思各異，這會兒能穩住那就是最好。

“那個，”耗子見顧晟沒有生氣，又問：“翠心想回來看夫人，您看？”

“還是算了，”顧晟擺手，“你跟她說，夫人明白她心意，不過現在還是算了。”

“她如今要養胎，最好什么風浪都不經受。”

耗子梗了下，微微低下頭，“夫人可是因為翠心當時沒過來氣惱了？”

顧晟笑了，“你覺得她是那么小心眼的？”

耗子趕忙搖頭，顧晟道：“你大二也要入書院了，那些內宅婦人最愛編排，翠心應該也沒少被說，她是不想帶累翠心和孩子。”

耗子還沒說話，顧晟嘖了聲，強調道：“真沒氣，不然也不會用她送過來的東西了。”

“讓她踏踏實實的帶孩子，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耗子這才笑了，他大聲哎了聲，心情飛揚得顧晟都能看的真切。

顧晟不由得搖頭，只是嘴角的笑意還是揭示了他的心情。

“還不去辦差，”他不怎么兇的說道。

這對習慣了他冷冰冰命令和威脅的耗子來說，那是春風拂面一般的溫暖。

他哎著，一溜煙跑了。

顧晟看他好似孩子一樣的背影，搖了搖頭，回想起最近這陣子耗子對自己的小心翼翼，大概一直都是提著心呢吧。

他隨便處理了公司，問過馬唐，得知袁寶兒還在花園，頓時皺起眉頭。

他讓馬唐吩咐人把主院的炭盆烤上，榻也暖上，大步流星的過去。

還沒走到跟前，就聽到袁寶兒愉快的笑聲，甜瓜也不知道在講什么，袁寶兒笑得眉眼彎彎，整個人都透著歡樂的氣息。

他放慢了腳步，調整好表情，才走過去。

“說什么呢？”

袁寶兒本來正外靠著廊柱，見他過來趕忙坐起來。

顧晟瞥了眼實木柱子，覺得應該敦促馬唐把這些冷冰冰的東西都用軟墊包起來。

“說她家鄰居，”袁寶兒笑著起身，才要動，就覺得一邊腿麻了。

她表情微變，顧晟就一個箭步過去，把她跟抱娃娃似的抱起來。

男人的懷抱十分溫暖，袁寶兒這才察覺她其實已經有些冷了。

顧晟的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他冷冷盯了眼甜瓜，闊步趕回主院。

甜瓜這會兒也察覺自己失誤，說得太高興，一時忘了形。

袁寶兒察覺顧晟周身的煞氣，抱著他脖子，討好的笑。

“我錯了。”

顧晟冷睨她。

她是一貫的，認錯態度極好，下次還敢再犯。

“以后你跟前的丫頭不能少于兩個。”

“不用了吧，”袁寶兒習慣了自有，不怎么愿意被人注目著。

“三個，”顧晟冷淡的加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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