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我知道了,”袁寶兒立刻妥協。
她已經十分肯定,顧晟很生氣,后果很嚴重。
如果再犟嘴,沒準出門的時間都得被限制。
主屋里早已暖意融融。
顧晟怕她一冷一熱的激著,先帶她去書房,喝了被溫熱的甜水,兩人才回去內室。
這會兒軟塌已經被熏得又軟又熱,袁寶兒縮到榻上,顧晟順手捏了捏她的腳。
見她往后縮,還用力扯過來,大手把她小巧精致的腳包住。
“別,”袁寶兒很不好意思。
顧晟哼了聲,吩咐正要進來的甜瓜去燒熱水和姜湯。
袁寶兒現在的身體喝不得太有效的藥,要驅寒只能用姜湯。
聽到自己最不感冒的東西,袁寶兒皺了皺鼻子,但是對上顧晟的冷臉,她不敢怒也不敢言。
顧晟正冷著臉吩咐馬唐挑人。
因著兩人親密的樣子,顧晟沒讓馬唐進來,馬唐就只能隔著簾子聽吩咐。
離開主院,他先去茶水間,拎著甜瓜的耳朵就出了主院。
“姑奶奶,你要是再惹事,這里我就不能留你了。”
馬唐很嚴肅的說道。
甜瓜很生氣,“我又怎么了我?”
“你說怎么了?蓮池那里本來就寒氣大,你還讓夫人呆那么久,你是嫌過得太舒坦,還是覺得我這個管家太舒坦?”
馬唐很暴躁,他打小就跟著顧晟,自小到大,他挨顧晟批的次數都沒有這兩個月多。
每一次被批都是因為甜瓜。
甜瓜自己是知道錯了的,她見馬唐氣的都要變形了,就小聲道:“我知道錯了,我就是看夫人高興,想多讓她開心開心,一步留神忘了時間,我下次不會了。”
馬唐冷冷盯著她,“最后一次,再犯就別怪我不念親戚情分了。”
馬唐是知道她那個未婚夫的,有些才學,只要肯踏下心做學問,還是有很大可能當官的。
但這并不代表他會無底線的縱容甜瓜。
寒門學子為官,哪怕他天賦異稟,哪怕他才華橫溢,如果真被權貴厭棄,也不會有任何前途可言。
自家這位主子把夫人看得比眼珠子還重,尤其夫人如今還懷著小少爺。
如果他們真的有個什么好歹,不用其他人,就主子一個,就能把他們都弄得死透透的。
尤其夫人上一次生產那是九死一生,身體本就已經傷了,滿月就去邊關,一去就兩年,身子骨早已不及還沒生大娘子時候,萬一有個什么,想想后果,馬唐心底都冒涼氣。
甜瓜并沒有真的見過顧晟徹底發怒,加上因為袁寶兒懷孕,顧晟整個人都柔和下來,所以她以為,馬唐這是小題大做,根本就是想給找借口,把自己甩開。
“行了,知道了,”她有些不耐煩的說道:“不就是晚點回來嗎,能有什么事?”
馬唐氣的不行,遠處有人過來,他只能止了話音,狠狠盯了眼甜瓜,甩給她一句好自為之。
甜瓜被他毫不留情的甩臉驚了下,但見馬唐頭也不回的走了,她哼了聲,心說不就是個管家,等到夫人生了寶寶,她再發揮專業水平,等到夫人和小主子都離不開她,他馬唐是誰,她都可以不認識。
她心里忿忿想著,回去茶水間。
這會兒姜湯早就燒開了。
她趕緊盛出來,倒上水,才急急進去內室。
顧晟正在給袁寶兒按壓穴位,見姜湯來了,便示意袁寶兒都喝了。
袁寶兒是真不愛喝這個,但是顧晟不錯眼的盯著,她只能閉著眼,咬著牙,當喝藥一樣的往下灌。
一口氣干完,她閉了會兒氣,感覺嘴里沒有味道了,才把氣吐出去。
顧晟忍不住笑,“該,讓你不注意。”
袁寶兒皺了皺鼻子,嬌嬌的扭了下身體,“我就是一時忘記了。”
“你呀,看樣子真的找幾個人時時刻刻的跟著你,”他手指動了動,想捏她鼻子,側眸見甜瓜還在,便冷冰冰盯過去。
甜瓜這才會神,急忙推出門外。
顧晟這才捏了捏她鼻子,繼續幫她按壓。
甜瓜站在門口,發了會兒呆。
主子可是當朝重臣,可是對夫人卻是如此的體貼入微。
這份體貼,就算擱在他們那個社會,那也是極好極少的老公了。
她捂著臉,羨慕一會兒就趕緊去端熱水來。
顧晟習慣了兩個人在時不留外人。
甜瓜不出意外的被打發出去了。
甜瓜站在廊下,看著投射到窗欞上的剪影,再一次羨慕。
她家那位小書生確也不錯,可就是在體貼和溫柔上,實在差了些。
她幽幽嘆了口氣,只希望他能金榜題名,不然將來她可能就要過上跟老媽子一樣的日子了。
她雖然喜歡小書生,卻也不想讓自己受苦,尤其不想干那些農婦干的活計。
馬唐很快把人選找來。
他帶著人進院子,見甜瓜眼神迷離的站在游廊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想起她之前的不遜,馬唐根本不想搭理她,徑直去了門口。
得了顧晟應允,他把人帶進去。
兩位年歲相當,深諳孕婦護理以及產婦和嬰孩照顧的嬤嬤。
兩個十三四歲,手腳麻利,看著也挺機靈的小丫頭。
顧晟本心是想留兩個嬤嬤,不過想想甜瓜不大靠譜,覺得袁寶兒跟前得留個傳話的,就想再留個丫頭。
袁寶兒只看了眼,就問馬唐,“這是買來的?”
買來的就是死契,這輩子就是顧家的人了。
馬唐點頭。
事關主子和小主子安危,不是從可靠牙人手里買來的,他也不敢用。
“那就都留下來試試吧,”這個府里從來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如果不留在這里,那么就只能做雜工。
袁寶兒院子里的人一直不是很多,如果留下來倒也能安排過來。
顧晟很意外她的決定。
袁寶兒等馬唐把人領下去,才笑道:“如果都可靠,等到孩子生下來,可以讓嬤嬤去照看。”
顧晟點了點頭,如此那就需要更仔細的調查一下了。
他心里琢磨著,隔天就拍了人出去。
京都城里,只要布衣衛想要知道的,就沒有人能瞞過去。
很快,四個人的家庭成員,以及曾經的關系及親戚和親屬的姻親等等全都擺在顧晟桌面上。
顧晟很仔細的看來遍,確定這幾個人身份沒有問題。
但他依舊不放心,又叫了幾個女暗衛,安排她們去內院。
他們的任務只有一個,盯著這些人是否有異樣,一旦發現,能抓就抓,不能抓就殺。
事情交代完,顧晟就料理起來公務。
溫帥溜溜達達的進來詔獄。
顧晟聽到動靜,急忙起身,來到門口,溫帥已經走到跟前。
“忙著呢?”
經過幾年的沉淀,溫帥已經沒有了當年的勝負欲。
主要是他認清了,爭也沒用,不論是先帝,還是當今陛下,心里眼里就只有顧晟。
他哪怕再優秀,再忠心,在他們眼里依舊比不上顧晟。
認清這一點,溫帥在悶了幾天之后,終于想開了,再看顧晟,就跟看自家的晚輩一般。
顧晟拱手,“料理一些陳年積案。”
溫帥點頭,跟他進去屋里,立刻有人把門口把守好。
顧晟請他坐去主位,自己在下首站著聆聽。
溫帥擺手,指了指對面的桌子。
“坐吧,都是自家人,沒必要生分。”
顧晟從善如流的坐下。
溫帥笑瞇瞇的看了顧晟一會兒,有些感慨,“我還記得當年第一次見你。”
顧晟臉一黑。
不提當年,我還能把你當上司和長輩。
顧晟當年入布衣衛可不是什么太愉快的經歷。
雖然有先先帝的提前交代,但在這個以力量和勢力為尊的地盤,才剛初出茅廬,自以為很厲害,其實是個白斬雞的家伙是個誰都捏一下的存在。
在經過連續幾次或明或暗的針對之后,顧晟覺悟并且很快反擊,兩個月后,他掌握了一個衛。
站在高一點的層次,他也就明白了,當初的針對,固然有大家看不慣紈绔的任性,但更多的是上位者的縱容。
而這其中,誰又知道溫帥有沒有插一手?
溫帥見他眼神不善,微微笑了。
“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覺得我已經老了。”
顧晟沒什么誠意的扯了下嘴角,表示捧場。
溫帥也早習慣了他的不遜和桀驁,何況他也有桀驁和不遜的本錢。
他沉默了下,最終開口,“關于最近的傳聞,你有什么想法?”
“你指的什么?”
兩軍對壘,比的就是耐性,誰扛不住,誰就輸一半。
顧晟打小就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在此時他照例的打馬虎眼。
溫帥既然開了頭,就沒想退縮,他沉聲道:“修改大律。”
“你知道的,大律里對我們布衣衛的管束很松,加上幾任陛下的寬宏,早已習慣了自成一套體統。”
“如今的布衣衛很多時候都凌駕于大律之上,這個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對于溫帥的提問,顧晟的反應只是挑了下眉頭。
溫帥有些頭疼,忽然有點后悔過來找他。
反正他歲數這么大了,早就到了告老還鄉的年紀,要不是看在底下一票小的份上,真不想跟他多說話。
“所以,你什么都沒想過?”
溫帥有些不耐煩,聲調提高幾分。
顧晟自然想過,身為布衣衛衛冕之王,他怎么可能不擔心近萬人數的布衣衛。
但元哥兒修改大律的想法已經確定如果他也跟著左右相反對,不吝與把他單個孤立出來。
而且顧晟也確實覺得布衣衛的權利過大,過分窺視隱私,其實會引起人心的恐慌,并不立于國家的進步。
不過衛里很多規矩都是俗成定下來的,哪怕是他也無力更改。
如果趁著這次修正律法將一應弊端和毛病都清除,對布衣衛來說,也是好事。
畢竟一個勢力如果高于王權,那么最終的結果除了被消減之外,就是滅亡。
但這些跟溫帥這個企圖然布衣衛千秋萬代的人來說,根本就是對牛彈琴。
沒錯,在溫帥眼里,一切不利于布衣衛發展的,都是惡勢力,必須打倒。
但他忘了,布衣衛依仗的從來都是王權,是皇帝放權,他們才有如今的地位。
一場談話不歡而散,眾人眼見溫帥一臉怒容的離開,有些發蒙的看顧晟。
顧晟禮數周全的送到門口,不過回來時,冷冷喝斥看熱鬧的幾人,“都去干活。”
眾人哄一下的鳥獸散了。
顧晟神情淡淡的回去屋里,關上門,表情轉而嚴肅起來。
這事都鬧到溫帥那里,看來不止那些文官,武將們也都很關心。
他輕輕敲了幾下桌面,讓人去把耗子找過來。
“幫我留意一下最近兄弟們的動靜。”
耗子最初還沒明白,但很快就知道留意什么,“您是說大律的事?”
顧晟抬眸,“你知道?”
耗子唔了聲,“也不知道從哪兒刮了股歪風,說大律改完之后,咱們之前的銀錢就少了,還有混在百姓堆里的兄弟,大概就是無業閑漢,餉銀什么都沒有。”
顧晟抿了下嘴,臉色冷冷,“查一下從哪兒傳出來的。”
耗子點頭,“正查著呢,我本想查清楚跟您說。”
顧晟挑眼你他,“好好說話。”
您您您的,他都要以為是跟他兒子說話了。
耗子嘿的笑了聲,“我這不是表示尊重嗎?”
“好好把事辦好,比什么都強。”
顧晟漫不經心的往后靠,周身氣勢卻很壓人。
耗子早就習慣了他的做派,到也不覺得什么。
“我跟了幾條線,一條說是閔大人家里的婆子跟別人說走嘴,漏出來的消息。”
閔行是這幾年才剛靠上右相的附庸,平常都已右相馬首是瞻。
“一個是侯府廚下丫頭,據說是因為他家給她想看了個貨郎,那貨郎是咱們兄弟。”
“就這兩個?”
顧晟瞇了瞇眼,里面竟然還挺復雜。
耗子搖頭:“還有幾個,不過都多多多少少少能跟官掛上點邊,有一位拐了十個八個彎,還能跟左相也沾邊。”
“應該不是左相,”顧晟斷言。
“為何?”
耗子天生不喜歡那些文人,尤其左右相這兩年要多跋扈有多跋扈,他們布衣衛卻因為溫帥不作為和顧晟的失蹤,不得不忍氣吞聲,所以他對這兩人膩歪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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