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弘羽的緊追不舍,陸清雨真是不知從何說起,她一個大姑娘家,讓她和一個男人解釋什么是娘子,還真是個難題。
無奈人家弘羽是個好學寶寶,不得到答案誓不罷休。
陸清雨被他纏得無法,只好斟酌著想了幾句,“娘子就是能和你相伴一生、和你生兒育女的女子……”
“我和姐姐嗎?”弘羽聽完她的解釋,無辜的雙眸靜靜地望著她,眨呀眨的,看得陸清雨的心都快化了。
“瞎說什么!”她搗了他胸口一拳,本來想拍他腦袋的,實在是他比她高了一個頭,夠不著。
雖然心理年齡很成熟,但陸清雨的小心臟還是砰砰亂跳了一陣,天爺喲,一個長得這么英俊的男人深情款款地注視著你,含情脈脈地說出這么一番話,哪個女子不動心?
不過好在她知道弘羽是個心性單純的人,也就沒當回事了。
“我是你姐姐,姐姐是不能做娘子的。”她想了想,把關系給他理順。
“姐姐,不可以嗎?”弘羽似乎有些失望,眸子蒙上一層暗色,讓人不忍直視。
陸清雨別開眼,招呼一聲“回家了”,率先邁步往前走。
身上背著竹簍,沉甸甸的,壓得她腿如灌鉛,幾乎邁不開步子,心里就有些小委屈:這個弘羽,真是什么都不懂,都不知道把竹簍搶過去背著,撥一撥動一動,跟個孩子似的。
可剛走沒兩步,身前就忽然有個高大的身影擋住她,那人微蹲,雙手往她膝關節一攏,她的身子就騰空了。
趴在瘦削堅實的背上,清雨心里忽然就涌上一股無邊無際的沖動:這個人要是心智齊全,該有多好!
弘羽雖然不懂什么甜言蜜語也不知道怎么表達,可他是個真實的行動派,填補了陸清雨心中的空落。
七八里地,又背著一個人和竹簍,雖然陸清雨清瘦纖細,但八九十斤還是有的。弘羽竟然大氣兒都不喘,健步如飛。
陸清雨三番兩次讓他放她下來,可他都把她的腿摟得緊緊的,一路狂奔,七八里地不消半個時辰竟然就到了。
陸清雨真是服了,這家伙天天吃那么多,倒也不是白吃的。
剛一進院門,還沒來得及把竹簍里的肉和白面拿出來,就聽見門口一陣嚎哭,“小雨,快去看看你妹妹吧!”
是她二嬸楊氏的聲音。
陸清雨正在堂屋里把肉和白面給鄭氏看,又說了自己得到潤生堂坐堂大夫的活計,母女兩個正歡喜著,就聽見楊氏的聲音,她起身來到門口,冷冷看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的楊氏。
“怎么了,她二嬸?”鄭氏扶著門框也看過來,楊氏就往堂屋闖。
卻不料一道身影急如閃電般從灶房里竄出來,攔在楊氏面前,正是弘羽。
正哭嚎著的楊氏一下子頓住了,下死眼盯著弘羽那張臉,好半天才艱難地把目光從他臉上移走,“喲,嫂子家養著個男人專門攔人的?”
“閉上你那臭嘴!”清雨不等她娘鄭氏開口,就攔過話頭,“二嬸有什么話就說,在我們孤兒寡母面前哭哭啼啼有什么用?”
楊氏知道鄭氏性子軟好拿捏,以往清雨年紀小她沒放在心上,欺負她們娘倆欺負慣了,誰知如今清雨竟然這么厲害,倒是讓她一下子愣住了。
想起女兒昨兒捂著臉哭著跑回家說清雨打她,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斜眼看著鄭氏,冷笑一聲,“嫂子,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你不為自己想想,也要為小雨的將來想想,姑娘家都是要說婆家的,家里養著個野男人不好聽吧?”
“好聽不好聽關你什么事,又沒吃你家飯?”陸清雨絲毫不給楊氏奚落她娘的機會,揚眉冷笑,絲毫不受她的話影響。
鄭氏的臉色變了變,扶著門框的指尖也泛白了。
楊氏的話,她還是擔心的。
陸清雨最怕她娘犯病,不想讓楊氏在她面前胡說八道,就瞪著她,“沒什么事,二嬸還是回去吧。”
這一提醒,楊氏又想起正事來,復又哭起來,“你妹妹,她,她被驢踢了……”
陸清雨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下子睜圓了,“被什么給踢了?”
“驢!”一向不怎么聽得懂話的弘羽竟然鸚鵡學舌般,逗得陸清雨一個沒忍住,“噗嗤”笑出來。
楊氏見她還有心思笑,氣得臉色發白,“你快些去看看吧,你妹妹都毀容了。”
全村只有陸清雨繼承了父業,懂醫術,楊氏不得不低三下四求她。
鄭氏于心不忍,忙推陸清雨,“你快點去吧,晚飯我來做。”
陸清雨心疼鄭氏,“娘你身子不好,放著我做吧。”
“娘沒事。”鄭氏笑道,又吩咐弘羽,“讓他給我幫忙吧。”
陸清雨這才放心,細聲交代弘羽,“聽我娘的話。”
弘羽看著她笑笑,也不曉得他聽懂沒有。
其實鄭氏是有私心的,弘羽跟著陸清雨進進出出次數多了,必定會惹人嫌話。
陸清雨就拎著自制的藥箱跟著楊氏去了。
陸曼兒正躺在炕上哼哼唧唧的,陸清雨上前查看,差點兒沒有噴笑出來:就見她本來還算清秀的一張臉,現在腫脹得五官都看不清了,跟發面饅頭一樣,比平時大了幾倍不止。
陸清雨捂著嘴,輕輕叫了聲,“曼兒……”
陸曼兒脖子僵硬,緩慢又艱難地轉過頭來,從兩道縫隙里看清來人是她,氣急之下就趕緊往里轉臉,卻不料用勁過大扭了脖子,疼得她齜牙咧嘴,絲絲吸氣。
“小雨,你妹妹這臉能治嗎?”陸清雨二叔陸書同拄著拐從里間出來,看著女兒的臉十分心疼。
“二叔放心,用點兒藥膏,三天就好了。”陸清雨安慰陸書同。
不過她很納悶,陸曼兒好端端的怎么被驢給踢了呢?
“二叔,妹妹怎么就被驢踢了?”
陸書同是個老實人,當即嘆一聲,道,“你二嬸非要你妹妹給王婆子家的驢接生……”
話還未說完,就被楊氏一頓臭罵,“你個老不死的,又能動了是吧?還不快滾回屋里挺尸去?”
陸書同就趕緊閉上嘴,看著陸清雨十分尷尬地搖搖頭。
陸清雨看不過去,冷聲道,“二嬸還是給妹妹抹藥膏吧,晚一刻,她這張臉可就難保了。”
說完,放下一個小白瓷瓶子,就拎著藥箱告辭。
出了門,她才忘乎所以地笑起來,弄了半天,楊氏母女兩個也想賺點兒巧錢,必定是東施效顰,學她給小桌子家羊接生,結果畫虎不成反類犬,被驢給踢了臉。
這母女倆,也真是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