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時辰,石寒水未曾動一下,只手臂時不時被扯動,他閉著眼,任由那一頭的人扯來扯去,只是跑的遠了,幅度大了,他會用力將手臂恢復原位,另一頭的夏枯草就會被迫歸位,哪里也去不得。
石寒水借由紅線微嘆夏枯草的脈象,頗為擔憂,之前他封印的千年功力已經被破了,夏枯草的五臟六腑遭到了嚴重的沖擊,再想封印,已經不可能了。
一個小腦袋噗嗤一下露了出來,水面微波蕩漾,那滿頭青絲貼在臉頰,如芙蓉出水,滴滴答答的水滴彈奏了一曲雨打芭蕉,上半身的衣服緊貼著身上,曲線婀娜,脖頸纖細圓潤,玉肌冰骨,好一句春寒賜欲華清池,冷泉水滑洗凝脂。
她見師父臉上難得一見的蹙眉宛若擔憂,再加上那氣勢洶洶的冰神劍,瞬間綻放了笑顏,那潔白的牙齒,可愛的兔牙,眼含嬌羞,情竇初開,這笑恰似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待石寒水點頭,夏枯草的眼淚突然洶涌的流下來,她嚎啕大哭,一把抓住了石寒水的手把臉放在了他的手心磨蹭,像一只哈巴狗一樣。
“即今日起,振敞君上輕音臺教你練習功法。”
石寒水的聲音極輕,但在夏枯草的心中卻像沉重的敲擊,她激動萬分不可置信,嘴都瓢了:“師父,是真的嗎,我……我可以學習功法了?”
須臾見她整個人消失在水面有一會了,石寒水蹙眉,心道:“再等等,再等等。”
手指從大拇摸到小拇指,她依舊沒有露出水面,石寒水微動,若是閉氣,也是夠久的,除非水性極佳之人。
再等等,再等等,如此兩次,水面依舊毫無動靜,連半絲波紋都沒有,石寒水坐不住了,飛身而起,落在池邊,手中冰神劍瞬間而出,寒光一閃……
她身體里已經不止一種功法,還有妖族,斗士,精怪遺留的雜七雜八的咒語,秘符,這些必須壓制,而她真身乃金龍,金龍之氣雖強大,好在她有半個人身壓制,而且她體內還有一種莫名的力量也在壓制這金龍之氣,若不是這次意外,連他都看不透。
所以現在唯一之法,就是讓她修習無暇山正派功法,壓制邪氣,魔氣,只要正派功法強大,足以鎮壓,日后不出意外,這些功法不會輕易出來搗亂。
最為主要的還是夏枯草的內心,一身正氣不倒,邪魔休想擾亂之根,夏枯草必須在他身邊,方可保全,但掌門不傳之功法尚不能傳于她。
一來,還需時間來衡量,二來,接任掌門功法事關重大,此乃抵抗魔族妖族之核心人物,不能輕易外傳,一定要百分百確認她無威脅才可秘傳。
石寒水也曾矛盾過,夏枯草是他的首徒,唯一的徒弟,不傳她傳誰,所以他心中默認,只要夏枯草一心向正道,早晚有一天,他會親手傳授她功法。
昏昏欲睡挨過了兩個時辰,起身時夏枯草頓覺身體輕松許多,額,這冷泉就是這么牛,聽聞大赤峰弟子說輕音臺的冷泉是傳說中的冷靈泉,不僅能助于修煉,還能療傷,就是比普通寒潭更凍更寒。
夏枯草起身原地學著大赤峰弟子做了幾組基本功熱熱身,石寒水站在一旁仔細的看了看。
“出拳要有力,單腳站立要穩,手呈鶴形不要張開……”
夏枯草忙停了下來,目瞪口呆的看著石寒水,嘴蠕動了一下又閉了口,只是按著石寒水所說重新來了一遍,待做到鶴形這里,石寒水突然伸出了手,將夏枯草的幾個手指,一個一個的掰開,重新放好:
“食指要掐在中指的二關節,小拇指要抵在大拇指關節處,這樣才能連通五指的血液,你再試試,手指有沒有熱脹的感覺?”
夏枯草木呆呆的點點頭,眼神飄渺,何止手指有熱脹的感覺,她現在全身乃至臉頰都是熱脹的感覺,小臉瞬間通紅,寒冷什么的早已不存在,原來驅寒最好的辦法是這個。
石寒水感覺到她的異樣,以為才開始她不適應,只好作罷,率先離去。
夏枯草趕緊拍拍臉頰,咕嚕咕嚕嘴巴轉了兩圈,跟上去了。
果然如師父所說振敞君來了,手中拿著兩把劍。
在石寒水的面前,夏枯草不敢無禮,雖然她和振敞君私底下都不會再鞠躬,但這次夏枯草還是有禮的鞠躬道:“師兄,你來了!”
振敞君微微一笑:“我給你帶了一把桃木劍,這是我們修煉所用的佩劍。”
夏枯草伸手接過,打開來看了一下,好可愛的造型,有股沁香的桃木氣息,主要是劍鞘上印有桃花,連木劍上都開滿了桃花,夏枯草驚喜尖叫:“哇,好漂亮的劍。”
石寒水見夏枯草如此驚喜的模樣,轉過身去回房了,心中異樣,她開心好像他也會開心。
只是這么多年,已經記不清開心該是什么模樣了,是如她那般明媚的笑,還是如她那般驚喜的尖叫?
夏枯草跑過去打開振敞君手中的桃木劍,好奇道:“師兄,你這把劍怎么沒有桃花?”
振敞君抬眸看了看掌門離去的背影笑道:“師兄不喜歡。”
掌門親手所鑄,當然與眾不同。
夏枯草了然的點點頭道:“那倒也是,嘿嘿。女孩子就是好劍都美美的。”
石寒水看著手邊拙劣的香,揉了揉額角,這是夏枯草前幾日突然跑來他的房中給他的,她說這是她制的香。
那模樣跟獻寶無異,石寒水不得不留下這個袋子,他聞了聞,有不少凝神靜氣的藥材,與普通熏香有異,普通熏香多采取花蜜為原料,她以藥材為原料。
石寒水思索片刻,還是拿起了那袋子,將袋子放在香爐之上,下面小火慢慢熏燃,不一會果然有異香撲鼻而來,并不難聞,倒有一絲清苦的氣息,很適合他。
石寒水看了看那香爐,沒想到她會懂藥,這應該是煉藥,她們巫族是以煉藥師為尊,她何時偷學過?
夏枯草的動作很粗糙,振敞君費了很大的一番力氣才慢慢地指引過來一天也就只能學會四五個動作,不過因為進程慢,這四五個動作都做的很到位。
石寒水在房中靜修,偶爾關注著外面的動靜,偶爾搖頭,偶爾嘆息。
峰會如期舉行,那日清晨夏枯草就激動萬分,她拿著她的桃木劍躍躍欲試,可是等了半天,振敞君也沒來帶她下山。
眼見到了午時,夏枯草硬著頭皮沒精打采的來到了石寒水的房門口,她看著皎皎居三個字有點發怵。
可能是呆的久了,里面的人已經有所察覺,皎皎居的門突然打開了。
“進來!”
石寒水的聲音嚇了夏枯草一跳。他既然開口了,夏枯草只能挪步走進去,鞠躬道:“師父!”
“何事?”
她太過開心,在水中也不安分,竟在水中游起了泳來,一會淹沒小腦袋一會又冒出個小腦袋,好不歡樂,石寒水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任由她放肆胡鬧。
夏枯草醒來時有點懵,她這是睡了多久,頭有點疼。
石寒水睜開眼打量了她一下,整個人精神煥發,表情自然,與往常并無不同,這才點頭:“罰兩個時辰。”
夏枯草癟起嘴巴:“弟子知錯,可是今日不用去藏書閣嗎,振敞君師兄會等不及的。”
噢,遭了,今日把冷泉修煉也給忘了,該死,夏枯草急匆匆的跑向冷泉,她剛跑到冷泉,還未近,洞口已顯現,夏枯草吐了吐舌頭,忙不迭的跑進去,果見石寒水盤腿坐于冰床之上。
夏枯草忙跪下懺悔:“師父,對不起,是徒兒不好,……徒兒……徒兒睡忘了,請師父責罰。”
只能咬著唇閉著眼強忍著一動不動,任由她鼻涕眼淚一把的在他的手心磨蹭,說惡心倒也沒有,只是這種感覺前所未有,像是那濕潤的眼淚泡濕了心中筑起的銅墻鐵壁。
“師父,謝謝你!”
石寒水全身僵硬,極其不自然,想縮回手,試了一下,那丫頭抓的極緊,幅度太大,又怕消了她的積極性。
石寒水手中的劍微抖,立馬消失,手一揮,一根紅色的線像蛇一樣纏在了夏枯草的手腕之上,而另一頭在石寒水的手腕之上。
石寒水背過身去坐在冰床之上,一句話都不曾說,只是眸光難掩情緒的波動,心微痛,不知為何。
夏枯草見師父如此冷漠,本想惡作劇一下,結果弄巧成拙,看了看手中的紅線,癟癟嘴,只得老老實實的泡在冷泉里,再不敢胡作非為。
起身穿了鞋,梳了妝打開門,總覺得少了點什么,卻又記不起來了,今日都這個點了,振敞君怎么沒來接她。
夏枯草良久之后才抬起頭來,見師父手心濕了一片,有點不好意思的拿出手帕來仔細的給他擦干凈了,尷尬一笑:“對不起,師父,我太開心了,沒有分寸,我這就受罰。”
說完匆一下站起,在冷泉旁邊做起了熱身操,一咕嘟跳進了水中,冰渣子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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