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又低低的哭泣了一會兒,大有不止之勢,安氏看她確實可憐,還很是真心實意的又安慰了她一會兒。
只越安慰許氏哭得便越厲害。
李式微冷眼瞧著許氏道:“你若想看到那兩個孩子就這樣堂而皇之的進了沈家的門,往后二房里統共也就他們兩個男孩,縱使是外室之子怕也會被二哥委以重任,屆時他們會怎樣對瑤姐兒和佳姐兒,又會怎樣對你?”
沈卓然和沈泰然現在雖然還小,縱使進府也只得被許氏拿捏著,可若干年以后呢,許氏垂垂老矣,再做不得二房的主,生死皆由他們兩個外室子拿捏。
縱使許氏不在意自己的處境,也總不想讓瑤姐兒和佳姐兒有娘家人還不如沒娘家人,被夫家人欺負罷?
“所以你現在哭成這么個勁有什么用,是二哥看到你這樣便會心生愧疚罷,二嫂嫂真是做夢去吧,就二哥將男嗣看做病根子的人,現下不如止住哭聲,想著怎樣能阻止那兩個孩子進府罷。”
換句話說,即便阻止不了,也總是做做姿態罷,若不然往后沈二爺只怕會越發的放肆。
想到沈若瑤和沈若佳,許氏這會兒也不哭了,就期期艾艾道:“剛被二爺打那會兒,我倒是想著和他和離,可又想到瑤姐兒和佳姐兒,她們兩個性子軟糯,如何能沒親娘在身邊看著,再者說了,也沒道理那小賤人剛找上門來,我便給他們騰位置的說法。”
“再者,我娘家人勢弱,即便鬧了開來,如何能抵得過沈國公府?”
這便是高嫁的不好之處,受了欺負還沒處討公道。
“若論權勢,許家當然比不過國公府,可若論道義呢?”李式微長嘆一聲氣道,“二哥做下這樣的事情,在道義上是站不住的,而母親又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人,方才便說并不認下那兩個孩子,當下便輪到二嫂嫂表態。”
“當然不能真和離,可以此為由頭震懾震懾二哥也是可以的,你也別擔心‘和離’二字真說出口了,二哥立馬答應了怎么辦,總歸即便二哥有這個想法,母親和大哥也會將他這個想法給齊齊按住。”
“畢竟沈家可不能有個因養外室而與人和離的二爺。”
許氏一下子便開了竅道:“二爺今日這樣對我,我萬不能就這樣和他善罷甘休,真要能過就過,不能過就離。”說著便要收拾東西回娘家去。
安氏被李式微和許氏這一出給弄懵了,按著她所想的,這事鬧的越小越好,怎的李式微將人給勸了一頓,許氏還想大鬧開來了。
誰知李式微轉頭又和安氏道:“三嫂嫂且看緊點在別院里的月娘和兩個孩子,別讓月娘一不小心給自殺了。”
“她自殺?”安氏仿若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她如今找上門來,無非是為了沈家的權勢富貴,如今統統都還沒享受上,怎么會自殺。”
說話時,外頭就傳來說月娘已經自殺,如今正在著郎中搶救,只再醒過來的幾率微乎其微。
許氏和安氏都被月娘這一處給搞懵了。
“她若是為了榮華富貴,這事自然是頂簡單的,怕就怕她是個無私的母親,一心只想著兩個孩子的前程,再帶著外頭還有人與她出主意,這樣當然是最壞的結果。”李式微嘿然一笑道,“不然你們以為就憑著出身卑微,瞧著還有些懦弱的月娘,敢獨身帶著兩個孩子前往沈國公府認親?”
“再不然怎么從前不過來,偏偏等兩個孩子大了才來?”
“為了兩個孩子有個名正言順的身份?那早在孩子初生的時候就能尋來,之所以那時候沒有,自然是因為有二哥擔壓著她。”
“那么如今呢?”
許氏一頭懵,她揪著頭發失聲痛哭道:“我整日里在這府中,也不曾得罪過何人,究竟是誰看不得我安生?”
這么一說,頓時還當真有了猜想,“難不成是長嫂?”
她近來管家,是接了沈謝氏的職,沈謝氏看她不順眼也是真的。
可僅僅因為這些利益之爭,就慫恿著月娘過來,讓她整個二房都不得安寧?
若是這樣的話,那沈謝氏未免也太心狠了點。
這時安氏便接口道:“方才在外頭的時候,大嫂確實是一個勁的勸著讓二嫂接納月娘來著。”
許氏咬牙切齒道:“她真真是心狠!可現在我,呢又該如何?”
月娘已經死了,就剩下了兩個沈家的孩子,她一個勁的咬著不讓卓然和泰然進門,總會被人說太過心狠了。
“能怎么辦,當做不知道這事,二嫂嫂自回娘家,不管就是了,這等頭疼的事合該留給二哥去想。”李式微輕描淡寫道。
許氏當即收拾東西,出了門去,不顧著沈家仆人們的勸阻,回了許家。
這會兒沈二爺已經在外頭跪了有一會兒了,鳳陽長公主將他給召到前頭來問說:“這終歸是你的家事,本宮插手的多了,沒的好落你們夫妻的埋怨。”
“只說如今月娘沒了,就剩下兩個孩子,許氏也回了娘家,你要怎么做。”
“那兩個孩子終歸是沈家的種,一時流落在外也就罷了,終歸還是要認祖歸宗的。”沈二爺如廝狠心腸,聽到月娘死了眉頭都沒皺一下的,“至于許氏,兒子往后哄哄她也就是了?”
鳳陽長公主可笑道:“哄哄就好?你當許氏為何要回娘家,無非是不想接納那兩個孩子罷了,你不認那兩個孩子,一切都好,你若是認下,許氏定跟你沒完。”
“當下之計,你且先將許氏給哄回來,至于那兩個孩子的落腳處,你與許氏商量,做出萬事遵從許氏意見的姿態來,料想著許氏也明白其中分寸,總不會咬的太死。”是要將難題拋給許氏。
沈二爺平素里性子倔強,可他最聽的就是鳳陽長公主的話,當下忙應了。
“這事姑且先這樣定下來。”原先今兒個是李式微回門的大好日子,她原是要與女兒說好多話的,不想全然被這事給毀了,心下便有些不快,“這事又因你而起,若本宮輕拿輕放,難免不能服眾,就怕往后再有人依仿你的行事,去尋你大哥,零上三十軍棍,再在外頭跪著去吧。”
那畢竟不是普通的棍子,沈二爺受了三十軍棍,又在外頭跪了一天一夜,走起路來便一跛一跛的,他這樣到了許氏跟前,用自認為最好的語氣求許氏跟她回去,偏許氏還是不應。
沈二爺又不是什么好耐性的人,竟就拂袖而去。
偏鳳陽長公主不允,讓他務必將許氏給帶回來,沈二爺無法,只得求著安氏去許氏跟前與她說說好話。
安氏當即便說:“我說話二嫂嫂未必肯聽,你倒不妨去尋郡主與我一塊兒過去,許二嫂嫂還能聽進去許氏的話。”
于是沈二爺隔日里便登了謝府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