諜影隨行

第二二0章 她心里明鏡似的

已過下班時間,路上行人不多,偶爾有一兩輛汽車從遠處駛來,開往不知終點的某處。

汽車駛過,沿街飄落的小洋梧桐樹葉紛飛。金黃的樹葉被氣浪帶德揚起,璇兒,紛紛揚揚落下,如憂傷遺落在地上,寂靜無聲。

石庫門這處院落,原是開設了學校。學校關門后,這里沒有了學生,顯得格外冷清寂寥。

夏輕妤將前院圈一半出來,做運輸公司的辦公場所。她陸陸續續招聘了員工,準備將運輸公司好好運作起來。

午后,夏輕妤準備好材料,靜靜地等著顧語霓。她特意換了一條縫縫裙,說好了,談完事請顧姐姐吃飯。裝著不能寒酸,不然,顯得自己心不誠。

到傍晚時分,也沒看見顧語霓出現,夏輕妤不由得焦慮起來。

望著辦公桌上的電話機,夏輕妤沖動了好幾回想撥那電話號。顧語霓說過,不要主動電話聯系她。夏輕妤沒法,不能指望電話機。

一抹夕陽照射在窗棱上,工人們都已經下班了,顧姐姐到現在還是沒來。

整整一下午,這樣坐著發呆無聊。

夏輕妤驚覺,時間過得是真快。

夏輕妤按耐下內心的煩躁,慢慢踱步到窗邊,推開小軒窗舉目眺望。

天邊最后一抹夕陽跌落到云層里,西邊的天空一片灰蒙。

華燈初上,沿街的窗戶里飄出或明或暗的燈光。朦朧燈光里映射出影影倬倬的身影,依稀能聽見屋內人聲喧嘩。

該是家家戶戶圍坐一起吃晚餐的時間。

夏輕妤不由嘆一口氣,自夏家舉家南遷去了香港,她已經許久沒感受到家庭的熱鬧了。

爹娘當時勸她一起去香港,遠喬哥不去,她哪里也不會去。

后來,遠喬哥派到警備團。警備團在偏遠的荒郊,遠喬不能天天回家,一周都見不到兩次。

她并不為當時的決定而后悔。只是,每天她回家面對空空的屋子,少了他的氣味,她覺得有些孤單寂寞。

所幸的是,她沒工夫閑著。在夏氏幫三哥打理生意,她沒工夫悠閑。現在,獨立處理運輸生意,更沒時間悠閑的。

運輸公司諸多繁雜瑣事,她從最初的門外漢,一點一滴學起來,漸漸得心用手了。她將精力放在生意上,每天充實而有信心。

一輛黑色轎車直遠及近徐徐駛來,那輛車很眼熟。

夏輕妤揉揉眼睛仔細看……

那不是遠喬的車嗎?

那轎車穩穩地停在院門前。

車門啟開,楚遠喬下車,抬頭朝上凝神望。

他熱切的目光與她溫柔的目光在空中相遇,激烈碰撞,倏地交纏在一起,綿長而熱切。

遠喬揚眉一笑,“輕妤,你等著,我上來哈!”

“哎!”

夏輕妤高興地答應著。

遠喬專程來接她,夏輕妤快樂得飛起。

她等不及他上樓,提著裙裾輕盈地跑下樓去迎他。

遠喬三步并作兩步走到樓梯口,抬腳正要往上走。、

輕妤站在樓梯的玄關處,看到遠喬,喜滋滋地喊一聲,“遠喬哥!”

遠喬正要答應,夏輕妤身子一歪,像是沒站穩,一個趔趄往前撲。

遠喬快步上前,穩穩托住她,“輕輕,小心!”

走得太急,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裾,因而站立不穩。夏輕妤很不好意思,臉頰不由一熱。她的臉頰瞬間緋紅,如三月盛開的桃花嬌艷而迷人。

盛裝之下,嬌羞默默,一如未嫁時的模樣。

遠喬心里莫名涌起陣陣漣漪,攬著她的纖腰,“太太,如此迫不及待呢?”

她臉更加紅了,紅得像醉酒般的陀紅,“不……不是,”

“不是什么?”

迷人的春色在心底一蕩,他唇邊不自覺浮起一絲笑,低眸,薄唇吻住她的唇。

輕妤閉目,陶醉在旖旎的春色中……

直至路過汽車的喇叭聲傳來,兩個人才不好意思地分開。

她抬眸,羞澀地問:“喬哥,你特意來接我?”

“自然是!”

遠喬眸中含著笑,“太太顯然精心打扮過,知道我要來?”

“我哪有那本事?”

輕妤羞澀地笑著,一想這樣說不妥,又道:“原是約了顧姐姐談事,談完事,我想請她去飯店吃點啥。可是,不知何故,她到現在也沒來。”

憲兵司令部刺殺事件,他已經成為嫌疑犯。顧語霓大概有所察覺,為了免于受牽連,她主動回避了。

遠喬不知該怎樣與輕妤講。

“輕輕,你顧姐姐補回來了!”

遠喬挽起她的手,用力捏捏,“你是不是訂了飯館?我陪你去如何?”

“好呀,我們好久沒在外面吃飯了。”

夏輕妤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她小鳥依人般走在遠喬身側,臉上掛著幸福的笑,眼眸中閃著熾熱的光芒。

遠喬紳士般攏著她,將她送上了副駕駛室;然后,回到駕駛室啟動了汽車。

“輕輕,預訂的哪里的餐廳?”

“霞飛路上,我們常去的那家西餐廳。”

“好,我便朝那開了。”楚遠喬扶著方向盤,目不斜視,“輕輕,我的汽車很可能被特務盯上了。你也可能被特務跟蹤,盯梢,未來好幾天都會覺得人監控著。你要有心理準備。”

“被特務跟蹤?在哪呢?”

夏輕妤覺得有趣。

“別回頭!”

她扭頭想找人,遠喬大聲制止她,“別東張西望,當做什么也沒發生。”

“哦,這個容易!”

輕妤撇撇嘴,當成空氣唄!

“會很不自由,你怕不怕?”

“怕倒是不怕,”

夏輕妤揚起臉,笑道:“我有點不明白,那些特務為何要跟蹤我們呢?”

“憲兵司令部槍擊案的兇犯還沒抓到,”

遠喬輕聲道:“兇手用陳局長的手槍殺的上野洋子。陳永杰的勃朗寧手槍誰都認識,所以,那天晚上接觸到他的人都有嫌疑。我,也不例外。”

“哦,原來如此!”

夏輕妤眼眸亮晶晶的,心里明鏡似的。

那天晚上他的神色,與平常很不一樣,心里不定怎樣憋著樂呢。此事和他一定有關系,要將這些都撇得干凈。

此時,拼的是耐力和定力。誰笑到最后,誰就是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