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國舅精分史

8、罕古麗

大鄴統治者將人分了分級,大鄴百姓是為上等,異族是為下等。

異族人在大鄴朝總是吃虧的。辛子有些為罕古麗感到唏噓,一個三年未歸的人,是否尚在人世還未可知。

這種話她沒有說出來給罕古麗聽,一個十幾歲的異族姑娘離家千里尋找父親。

這是勇氣可嘉的,擁有孝心這種美好的品質的人不應該被打擊,而是應該得到鼓勵。

“你很棒,也很勇敢!”辛子用語言與微笑為她打氣。

“你的父親一定在某個地方等著你去找到他。”這個地方卻也許她有生之年永遠也到不了……

罕古麗聽不懂其中深意,辛子也并未解釋。畢竟只是她的猜想,誰知道呢?或許她的父親真的只是因為什么事情耽擱了!

但愿是這樣。

異族的女子總是有著仿佛與人間格格不入的天真與開朗。

辛子猜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罕古麗會在尋找父親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直到找到為止。

罕古麗兩只手撐著臉,問了她很多關于大鄴、關于中原的問題。

大概因為她那張會蠱惑人的臉,又大概感于她孝順而又堅毅勇敢的心,辛子對于她的問題都給予了無盡的耐心。

“京城的人都像你這樣好嗎?”罕古麗聽她描述著京城,無限憧憬地問道,“像你這樣,長得也好,人也好!”

“罕古麗,我覺得你應該找塊鏡子照照自己,可能就不會再說出我長得好的這種話了。”

罕古麗頭一偏:“可是,你就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大鄴男人!”

“那是有原因的……”至于什么原因不能告訴她。

“還有,”辛子盯著她的眼睛,道,“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的,你遇到一百個好人所獲得的,或許不會比遇到一個壞人所失去的多!”

這話必須告訴她,否則以她的容貌,她的單純,或許還未能過得了大河就會尸骨無存了。

“可是我如何區分好人和壞人。”她也許認為長得好看的都是好人。

“中原有句話叫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可以持著善意對待所有人,但不要去輕易地信任任何人。”

說完,辛子又覺得現在的情形就是很好的教學例子。便有心逗她:

“比如現在,你將一個陌生的男人帶回的你的房間,這就是沒有一點防備之心的行為。”

罕古麗卻沒有被嚇到:“我知道你不是壞人,否則剛才就不會救我了。因為剛才你也很有可能為了托住我而被我連累掉下去。”

思及此,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臉又是微微發紅。

“一個善良的人不會是壞人的!”

辛子覺得她說得也有道理。

這晚他們猶如相識已久的老友一般,聊了很久,說了很多……

此時的她們都還未能明白,有的善良的人,以后會因為立場、或是別的什么原因而變得不再善良。

不知是身處寺廟的原因,還是因為心理作用,這一晚辛子睡得得格外香甜。

秋風瑟瑟,天亮了。

下了山,辛子從路過的行商那里買來了三件皮襖。一件給自己,一件給罕古麗,還有一件是小毛驢的。

她們出現在山腳的時候,小毛驢正繞著石塊,焦慮地打著轉。辛子將它交給了罕古麗。

不出意外的話不到入冬時候她就要抵達大漠了。而罕古麗需要繼續向東行,它更適合東方的氣候,而罕古麗正好是個可托付的人。

燒黃豆分給了罕古麗一半,那是解悶利器以及小毛驢在穿過這片甬道之前的口糧。

不知何時起,燒黃豆居然成為了她最為拿得出手的禮物的。也是令人哭笑不得。

花了幾個銅板,辛子搭上了行商的露天牛車。

躺在不知是什么的貨物上,看著天上的云彩和兩旁的景物一點一點的往后退。突然覺得自己生出來一種出家為尼的想法來。

果然人還是群居動物,不能太孤獨。孤獨的人容易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想到這里,辛子趕緊掏出一把黃豆,一粒一粒的往嘴里扔。

隨著商隊的行進,倒退的景物從還未完全枯黃的草木,滿滿的變成來土崖,再后來又變為了沙丘。

她們已經穿過來那條狹長的甬道里了。

這次她不用住大通鋪了,附近有一個瑪午驛。這一帶如此繁華,想來環境不會差了。

驛站外圍了一群人在指指點點,最中間的是一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

“小爺是朝廷命官,不過是不幸一時遭了災,你們這些以貌取人的小人!”

“呵,你要是朝廷命官,爺爺我就是國丈!”

“就是,快說,你從哪里盜來的魚符,不說就將你拿去送官來!”

那流浪漢“嗷”地一聲沖自稱國丈的人撲過去。將其撲倒在地,拎起拳頭就左右開弓。

“國丈?”流浪漢下手一拳比一拳重,“讓你國丈,我讓你國丈!”

那人被打的嗷嗷叫,“來人吶,毆打朝廷命官了,還不快給我把他拉開!”他可不就是朝廷命官嘛,從九品的驛長呢!

流浪漢被人拉開的時候嘴里還在叫囂著要打死他。

辛子聽著流浪漢的聲音總覺有些耳熟。仔細往臉上一瞧,嘿這不是苻千凡那小子嗎?

一時沒憋住,笑著推開人群:“來,讓讓啊,讓讓!”

苻千凡看著從人群中走出來的辛子,一把推開拉著他的人就朝辛子撲來。

一旁的人以為他還想要動手打人,急忙想要在拉住他。誰知他竟是一把抱住辛子,聲淚俱下,旁人扯都扯不開。

“親人吶!及時雨啊!辛子你就是我的親兄弟!”

別說,他身上看著臟,聞著也挺臭的。

辛子用一只手指頭有些嫌棄地推開他一直要往自己臉上拱的肩膀。

“苻大人不是修史嗎?怎么落的如此境地。”好不容易才憋住了笑,辛子問道。

未及他回答,剛才挨了打的驛長湊上來:“你又是誰啊?認識這個瘋子?”

辛子掏出魚符給他看,又道:“鄙姓成,尚可?”

這位驛長一激靈:“哎呀呀!下官不知是大人,多有冒犯還請大人見諒。”

她當然見諒了,只是不知旁邊這位會不會見諒。遂又指著苻千凡道:“這位是秘書館苻外史,奉陛下之命修中境府志,特來此采證的。”

這下驛長直街跪下了。

“這……這……”天底下哪有他那么奇葩的官,如果知道,再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冒犯啊!

苻千凡又是一腳踹過去,無聲道:“我讓你還敢稱小爺我老子!”

打也打過了,踹也踹過了。辛子攔住他:“行了行了,他也是什么都不知道,瞧瞧你現在這德行,要換我我也把你當流浪漢打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