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雨漸漸停了,但陳嬤嬤和劉管事一商量卻決定今天繼續留宿鼓樓縣,明天再走。
原因是,下晌趕路的話入夜之后可能到不了下一個城鎮,而陸大姑娘身嬌體弱,不宜在野外留宿。
文舒一聽這話,心中的憂慮都快寫到臉上了。
她望著斜坐在床沿,捧著詩經讀的搖頭晃腦的陸星晚,期期艾艾的開口問道:“那個....大姑娘,咱們這樣走,半個月能回程嗎?”
“半個月?”陸星晚吟詩的聲音頓了一下,隨即道:“不能啊,光路上就要半個月呢,你說我這么大老遠的趕著去,總得陪祖母住幾天吧,天氣好的話,一個月差不多能回來。”
“什么!真要一個月啊!”雖然心里早有所猜,但真面對的時候,還是覺得很憤怒:“那陸大人怎么說半個月就行。”
“哥哥是這么跟你說的?”陸星晚不清楚這里頭的狀況,但見文舒焦躁的在房間走來走去,不禁問道:“小娘子是有什么事要趕回汴京嗎?”
文舒停住腳步,皺眉道:“事倒是沒事,只是我來之前,跟我爹說半個月既回,可現在時間延長了,到時若見不到我,我爹不知道要多擔心。”
聽到是這個原因,陸星晚噗嗤笑出了聲:“我還當是什么大事呢,不過是寫封信或是托個帶個話的事,正巧我每日都要跟哥哥匯報呢,小娘子不如也寫封信,到時我讓驛站一起捎過去去。”
文舒就等著她說這句話呢,自出發第一天,看車隊行進的速度,她心里就開始擔憂半個月能不能回得來的事了,如今可算是把這個問題給解決了。
不過憑空多出來半個月,她心里多少還是有些郁悶的,畢竟時間多一天,她心里的負擔也就重一天。
不對,她好像記得契約上白紙黑字寫明了做陸大姑娘“半個月”貼身待女,并盡保護之責。
那么也就是說從十六出發那天算起,只要半個月內,陸大姑娘不出意外,她的任務就算完成了,至于多出來的那個半個月,她本著人道精神可以繼續保護,但若不幸出了意外,從律法上來說,也是不用追責的。
這么一想,她瞬間放松了下來,并且通體舒泰。
給陸大姑娘道了聲謝,她正欲回軟榻,想想后半段的計劃,就見銀紅噔噔的跑進來,氣咻咻的道:“姑娘,咱們遇上騙子了!”
陸星晚神情一頓,將書放至一旁道:“怎么回事?”
“我們晌午碰到的那伙乞丐是假的!”銀紅氣憤道。
“啊?”陸星晚有些楞住,似不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這乞丐還能有假,就看他們的穿著和臟兮兮的臉,正常人很難扮成那樣去乞討吧,除非是真有難處。
“哎呀,不是那些討錢的乞丐,是那人說他母親有癔癥的那個,是騙人的。”
然后銀紅就把她下樓買東西,然后怎么在街上聽人議論,說上午的那個少年,用這招已經騙了多少錢之類的,語氣里頗為艷。
銀紅聽了,那叫一個氣啊,瞪瞪瞪就跑回來報告了。
陸星晚聽了心里也很不舒服,二兩銀子對她來說不是什么大事,但一片好心被人利用,卻不能忍。
想了想,她問銀紅:“你可打聽了他們住哪?”
銀紅點頭如搗蒜,“打聽了,說是住在西邊的山神㾄。”
“好,你現在去樓下點幾個護衛,待會隨我去山神廟。”
“哎。”銀紅脆生生的應下,忙下樓點人去了。
陳嬤嬤端著王廚娘剛剛做好的銀耳紅棗羹過來,見銀紅急步匆匆的出去,不解道:“這丫頭不是買東西去了嗎,這么快就回來了。”
陸星晚便把早上的事情說了一遍,陳嬤嬤聽完,勸道:“吃一塹長一智,二兩銀子也不多,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們不是第一次行騙,卻這么久都沒被教訓,必然有所依仗,依老奴看,還是算了吧,咱們明兒一早就離開這了,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
“嬤嬤多慮了,這才出京師二十里,我就惹不起了,那再遠些,豈不是要夾起尾巴做人。”
見陳嬤嬤還欲再勸,又道:“不過嬤嬤說的也在理,我也不是那莽撞的,就是帶人過去看看,看看那個姓劉的小郎君是哪路神仙,竟然騙到我面前來。”
見她主意已定,陳嬤嬤嘆了口氣,隨即又道:“那我陪著姑娘一起去,順便多點幾個護衛,出門在外,安全為上。”
陸星晚也不再爭了,順從道:“好,就聽嬤嬤的。”
兩人議定,沒一會,十五名護衛們便在客棧外列好了隊形,文舒和綠柳扶著陸星晚下樓,一行人浩浩蕩蕩往城西山神廟去。
可趕到地方時,卻早已人去樓空,殿宇中央的空地上,還有一堆未燃盡的柴禾,從空氣中的香味來判斷,不久前這里應該是在煮粥。
文舒摸了摸下巴,這是提前得了信,跑了?
也是,做這一行的,狡兔三窟是常理,再者他們又這般大張旗鼓的過來,一看就是來者不善,得了消息,哪有不跑的理。
這座山神廟一看就是很久沒有香火了,屋頂好些地方都破了洞,主殿的山神像也蒙了一屋厚厚的灰,說句實話,這種環境,除了路過的百姓會暫歇外,也就真的只有乞丐才會住了。
看到這里,陸星晚不由的懷疑起來銀紅是不是聽錯話了,畢竟那個姓劉的少年,若真是騙子,又騙了那么多人,那手頭怎么也該有些錢了,應該不至于再住在這又破又偏僻的山神廟吧。
念頭轉過,想起早上是自己主動給的銀錢,那少年還曾推據過,是她自己非要讓人家接著的,真要說騙其實也談不上,當下便歇了再找那人的念頭。
“算了,既然人已經跑了,那咱們也回吧。“
陳嬤嬤聽了狠松了口氣,一路上她就擔心,怕會發生沖突,眼下好了,人跑了,姑娘也歇了心思。
一行人往外走的時候,墜在后頭的文舒卻突然喊了一聲:“姑娘,這里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