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

326 鴛鴦譜

吳恙掙扎了一下,才答道:“……小七。”

他本想說不太清楚。

但他突然想到有一件事情要說——

許明意了然點頭。

原來是小七啊。

她記得雪聲茶樓里的那位莫先生,是曾夸過小七在作畫上有天分的。

先前夏晗的居院圖,似乎也是小七的手筆來著。

且她記得,小七的廚藝也很不錯。

難道說這便是所謂的——不會作畫的廚子不是好暗衛?

如此一說,小七的優點著實不少,且人也很可靠的樣子……

許明意突然就想到了前兩日自家母親偶然間同她提起,說是阿珠和阿葵的親事也該上些心了的話。

見她竟是在走神,對面的少年愈發覺得有必要說一說了。

“在寧陽時,我見小七同裘姑娘走得頗近,我允諾了小七,待二人進展得差不多了,我便替他出面向裘神醫提親。”

許明意聽得一愣。

她剛想著要將小七這塊兒肉扒拉到她家阿葵碗里呢,怎么這房子還沒來得及蓋起來就塌了呢?且還是那種連磚帶瓦都被人搶了去在原地另起一棟的感覺。

且……小七同裘姑娘?

總覺得這二人分明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啊。

是什么契機叫他們竟是“走得頗近”了?

“此事當真?”她有些懷疑地看著面前的人:“你該不會是會錯了意,在這兒亂點鴛鴦譜吧?”

吳恙看她一眼。

“我還不至于連這點事情都看不透。”

許明意沉默了一下。

怕就怕他看得太透——

畢竟這是個腦子過分活躍的,這一點她先前便是深有體會——當他覺得你心悅他時,那你將連呼吸都是心悅他的證據。

同理,誰知道他會不會將這想象套用到小七和裘姑娘身上?

只是……

聊著聊著,這個人怎么好像逐漸有些不大開心了?

不是他自己先開的頭嗎?

此時,外面突然響起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

“怎么樓下的人突然都走了呢?”

“出什么事了?”

“有熱鬧看誰還喝茶啊!”

“這是又有什么新鮮的熱鬧了?”

“……紀大人正審案子呢!還是前日許家姑娘的案子!”

“怎么還審?前日不是都已經當堂認罪了么?”

“說是改口供了!”

“啊……那得去瞧瞧去……李兄,等等我!”

大致聽到了些關鍵字眼的許明意同吳恙對視一眼之后,二人當即便默契地同時站起了身。

許明意抓起桌上的帷帽戴上,邊往外走,手指邊飛快地打好了結。

雖說她扮男裝扮得還算逼真,但前日里到底才剛在京衙公堂上出現過,需得知道,那些常年看熱鬧的人,最不缺的就是一雙洞若觀火的眼睛。

二人來到衙門時,堂外已經圍滿了百姓。

吳恙本不欲往前擠,但見許明意踮著腳想看,便示意小七在前頭開了路。

這路倒也不難開。

京城的百姓確實好說話——小七邊將空掉一半的錢袋塞回懷里邊在心底感嘆道。

堂內的紀大人也沒工夫去嫉妒百姓了,此時他緊緊皺著眉,再次出聲印證道:“你是說,指使你謀害許家姑娘之人,是夏四姑娘夏曦?!”

他怎么就這么倒霉!

去年才審了夏家二公子夏晗的案子,今年又來了個夏四姑娘?

他是和夏家犯沖嗎?

一時間,紀棟竟不知道自己和夏大人究竟哪個更值得同情。

一身囚服的占云嬌正滿臉悲憤地答道:“回大人,我做這一切,正是受了夏曦的指使!不……是脅迫!她威脅我,倘若我不按照她的計劃行事,她便不會放過我和我母親!”

說著,流著淚重重叩首,道:“前日我之所以不敢將她供出,也是因為擔心她會報復我母親!可現下我想明白了,躲是躲不掉的,唯有將真相說明,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逼迫夏家給我母親留出一條生路來!”

此時,四下已是炸開了鍋。

便是許明意,也不曾料到竟上來就從占云嬌口中聽到了如此干脆直接的答案。

但是……這樣聰明利己且不著痕跡煽動人心的供述方式,當真是占云嬌能說得出來的嗎?

許明意便要將那畫紙重新折起。

過程中,忍不住隨口問了一句:“雖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幅畫像,卻也畫得格外傳神,且僅僅只是憑人描述而已,也不曾親眼見過——不知這是誰作的畫?”

“婢子絕不會認錯的。”阿葵神情篤定。

許明意便點了頭。

完成任務的阿葵自覺地退了出去,將門重新從外面合上。

而只要占云嬌松口,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

吳恙“嗯”了一聲,道:“你來做決定就是。”

他只負責出力。

吳恙說話間,取出了一張畫紙:“這便是那人的畫像。”

他未有將畫紙直接遞去,而是自行展開罷,放在桌上,推到許明意面前讓她看。

許明意定睛看去。

“看來確實是夏曦了。”許明意看著那畫像說道:“不如將這畫像交給紀大人吧?”

雖說單憑這張畫像并不能直接證明夏曦就是主謀,但也算是一個進展,且有這張畫像在,略施些手段,說不定就能讓占云嬌松口了。

雖然不是最常被夏四姑娘帶出去的那一個,但她也是見過的——她的好記性,可不止是體現在看話本子上呢。

許明意:“確定沒看錯?”

此時用罷飯,碗碟撤下換了茶水,吳恙便說起了他昨日手下之人的進展。

“在占家母女如今住著的那片民居里,曾有人偶然見到此人同占云嬌見面,且是臨近黃昏時分,特意避開了多數人的視線。”

但或許也是因為過于普通了些,她到底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好在她有阿葵。

聽得自家姑娘的喊聲,一副小廝打扮的阿葵推門而入,只在那畫紙上掃了兩眼,便道:“這不是夏家四姑娘的丫鬟紫月嗎?”

其上所畫,顯然是一位少女,衣著雖是普通,但看梳發的樣式,似乎像是個丫鬟下人。

且那眉眼,她越看越覺得在哪里見過。

同京衙隔了一條街的天香茶樓內,二樓一處雅間里,吳恙同扮作少年模樣的許明意剛用罷早點。

二人俱是一早便溜了出來的。

但也并非就是全無正事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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