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林德貴人老實沒什么本事,除了空有一身力氣別的什么也不會,好在長的一表人材,吸引了大戶人家丫鬟出生的劉鳳珠,也就是她娘。
她娘去世后,又被羅家村的一枝花羅大蘭相中。
羅大蘭在嫁給林德貴之前曾經有過一段姻緣,只不過男方是個短命鬼,她嫁過去沒多久就翹辮子了。
后來嫁給她爹,又有了阿嬌,等到孩子大了,日子慢慢的好過了一點,接著又開始年年征戰,十里八鄉的壯丁都被拉去服役,她爹也不例外,這一去就是兩年,了無音訊。
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日子沒法過也能理解,但不代表她能諒解羅大蘭為了二十兩銀子把她嫁給一個傻子。
阿嬌徹底愣住了,姐姐不是應該哭哭啼啼的求自己幫她去尋趙秀才?或者是拿東西自殘威脅自己放她走?
阿嬌的想法都表現在臉上,林玉娘嘆了一口氣:“我在鬼門關轉了一圈忽然想開了,既然是命,就得認,蘭姨想要銀子,我就如了她的意,就當報答她的養育之恩。”
“姐姐,你真這么想?”阿嬌低下頭,手指不斷的攪著衣角:“那趙大哥怎么辦?”
趙大哥?
趙秀才?
那個與京都四公子齊名最后做了當朝駙馬的趙文柏?
“命中注定我跟他有緣無份,也不能強求。”她現在的任務是張燁麟,就算那個趙秀才再才華橫溢,也跟她也沒有半毛關系。
阿嬌忍了忍,最后還是不忿的道:“可是張家小少爺。”
林玉娘笑著打斷了阿嬌的話:“好了,別可是了,蘭姨出門怕是交待你,讓你給我上妝吧!你再磨蹭,一會迎親的來了,我這新娘子還是素面朝天的,恐怕蘭姨要拎你耳朵了。”作勢伸手去擰阿嬌的耳朵。
阿嬌嚇的躲開,連連討饒。
窮人家的姑娘出嫁沒那么多講究,別說什么陪嫁物品,就連件像樣的嫁衣都沒有,并且上妝的胭脂水粉也是十分劣質。
彎彎的柳葉眉被加粗加黑,白皙的面上被抹上厚厚的白粉,兩腮的胭脂比猴子屁股還要紅,而薄厚適中的唇瓣變成了血盆大口。
林玉娘目瞪口呆的看著木盆里映出來的倒影:“阿嬌,人家上妝是變美,怎么我上妝是變丑?”
阿嬌一臉癡迷的盯著林玉娘的側臉:“新娘子果然是最美的。”
林玉娘無語凝噎,低下頭,準備就著木盆里邊的水,把臉上恐怖的妝容洗凈。
“姐姐,你做什么?”阿嬌攔住她。
林玉娘扒開擋在她面前的手:“洗干凈從新上妝。”
“哎呀!來不及了!”聽著遠處傳來的吹鑼打鼓聲,阿嬌趕緊將林玉娘拉到床邊,把提前準備好的嫁衣塞在她的手里:“姐姐,快將衣服換了,迎親的來了。”
手里的嫁衣并不是新買的,而是從羅大蘭穿舊了的衣裙當中挑出的一件老紅色衣衫改小的。
“姐姐,蓋頭蓋頭!”老舊的房門被打開,阿嬌慌張地替林玉娘蓋上繡著金絲鴛鴦的大紅蓋頭。
蓋頭是張家送來的,東西雖貴重,可羅大蘭再貪財也不敢私吞。
“姑娘準備好了嗎?準備好了咱們這就動身,免得誤了吉時。”白白胖胖的媒婆花姐笑的合不攏嘴,一甩香帕,走在前面帶路。
張家位于廖城城西,而林家的位置有些偏遠,在廖城青石鎮的羅家村,兩地相隔近七十里地,乘坐馬車緩慢行駛,大概需要八個小時左右。
沒有八抬大轎,也沒有迎親的新郎官,一輛紅木馬車四周綁著綢緞做成的紅花,吹吹打打一串紅的隊伍倒是挺長,引來整個羅家村里邊的鄉親前來看熱鬧。
大嗓門的媒婆花姐能說會道,惹的看熱鬧的鄉親們頻頻哄笑。
在阿嬌不舍的目光中,林玉娘上了馬車,當馬車的車簾放下來的那一刻,羅大蘭終于出現了,扒著馬車門簾,做做樣子的掉了幾滴眼淚,又交代了幾句,長長的迎親隊伍這才啟程前往張家大宅。
一路上馬車片刻沒有停下,顛簸的人頭昏腦脹,肚子也餓的咕嚕直叫。
“姑娘,歇會吃點東西吧!再有一個多時辰就到了。”馬車停了下來,同時響起花姐的聲音。
吃點東西?
上哪找吃的?
羅大蘭可沒那么好心給她準備吃的。
林玉娘揉了揉餓的前胸貼后背的肚子,沒有應聲。
花姐只當新娘子過于緊張,不想吃東西。
“今日可真是個好日子,廖城兩家大戶同時娶親。”
“什么好日子,一戶是個傻子,一戶是個癆病鬼,兩家都是用來沖喜的,晦氣的很。”
“快別瞎說,柳家大公子的身子骨近日逐漸好轉了。”
“你聽誰說好轉了?就連今日迎親都是小叔子替的。”
“有人替總比沒人來迎親的好。”
人聚在一起一旦閑下來就會張長李短的議論別人是非,這張家的迎親隊伍也不例外。
沒過多久,吹吹打打的鑼鼓聲再次響起,坐在馬車里邊的林玉娘等了半晌也不見馬車向前行駛,疑惑間,馬車外一陣騷動。
“本公子等不及了,現在就要看看這新娘子到底長什么模樣。”
“你誰呀?這是做什么?”
“本公子是來迎親的,你給我滾開。”
“哎喲!來人啊,搶親了!”
艷紅的車簾被扯開,一股淡淡的郁金香味撲面而來,坐在車里的林玉娘下意識的朝邊上躲閃。
“你躲什么躲?將本公子從飄香院拖來迎親,看你一眼怎么了?”
金絲鴛鴦蓋頭被粗魯的揭開,立時響起一聲驚懼的嚎叫:“鬼啊!”
看著嚇的倉皇逃竄的背影,林玉娘抬手摸了摸一臉白粉的小臉。
有那么嚇人嗎?
“姑娘你沒事吧?”慌慌張張的從地上爬起來的花姐,扶了扶頭上有些歪了的發髻,站在馬車外擔憂的問道。
“我沒事,剛才那人是誰?”林玉娘索性把蓋頭扯下來,掀起馬車窗簾的一角觀察外面的環境。
花姐搖頭表示不知,迎親隊伍里邊卻有人知道。
“那人不是柳家六郎柳瑜廷嘛。”
“他今日不是替他大哥接親嗎?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哈哈哈,那柳六郎花名在外,說不定現在是從哪個女人榻上下來,昏了頭給弄錯了新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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