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王爺辦事效率極高,短短兩天時間,整個烏鹿城外面,就被挖出了二十丈寬的壕溝,比言不之曾經建議的十五丈,還多了五丈,可見大周的將士,果然都訓練有素,行動力極強。
那些壕溝里面,還放滿的倒樁木刺,現在只留下南城門一處搭建的橋板,待周軍退出烏鹿城之后,那個橋板就會被拆掉,再把烏鹿城四個城門一封,這烏鹿城就徹底成了死鹿城了,只要有人翻墻,落入壕溝,必死無疑。
封城的事情好說,可那韓和泰的事情,一直調查的不清楚,韓和泰隨行的家眷下人,竟是沒有一個能說出韓和泰有多少資產的,那六十萬擔糧草,更是聽都沒聽說過。
還有韓和泰的兒子,韓高義在路上暴斃一事,也引起了十三王爺的疑慮。
那青狼不是說是個江湖高手么?如此高手怎么還能讓雇主家的大公子被悄無聲息的暗殺了?
可見江湖高手一說,未必為真。
那青狼不是江湖高手,那么他忽然消失,行蹤詭秘,只怕和糧草脫不了關系。
十三王爺和晉王商議一番,最后都覺得寧殺錯不放過,這韓和泰,是絕對不可以帶到京城去的,萬一是探子,他們倆都吃不了兜著走。
不過他們也不會輕易就要了韓和泰性命,畢竟韓和泰帶來了不少財物,若是他們直接殺人奪寶,以后誰還敢投奔大周呢?
所以具體怎么處置韓和泰,兩位王爺陷入了糾結。
“啟稟王爺,上官小姐那邊問今日的人參母雞湯好了么。”一個下人的聲音,從門口響起。
十三王爺嘴角抽了抽,開口道:“母雞湯好沒好,你去問廚房啊,這點事也要來問本王?”
那個下人語氣頗為無奈的開口道:“王爺,上官小姐說了,昏迷的那個男人是王爺十分重視的人,一定好好生照看,可昨天送去的雞湯里面沒有人參,所以……”
沒有人參?十三王爺疑惑的看向晉王,這事兒不是交給晉王去安排了嗎。
晉王撇撇嘴道:“這烏鹿城都窮成什么樣了,哪里來的人參,我領兵出來也沒帶,你不是也沒有么,若是回到京城,要多少有多少,這眼下受局限啊。”
十三王爺有些頭疼的捂了捂腦門,開口道:“十哥,那上官凌兒是藥王宗的大小姐,別說你沒放人參,你就算放個小于百年的,她都能聞出來你信不信?別糊弄人家姑娘了。”
晉王哼了一聲,開口道:“我沒有,你有,你去送啊!”
十三王爺抿抿嘴,他確實也沒有,誰行軍打仗還帶著百年人參啊。
十三王爺想了想開口道:“你去回稟上官姑娘,就說咱們明天一早起程離開烏鹿城,等回到軍中,百年的沒有,十年八年的總有幾個,等回到京城,要多少有多少。讓她想想辦法,維持幾日。”
“是,屬下知道了。”下人轉身要離開,還不等走幾步,十三王爺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開口道:“哎,你等等,你別去了,還是本王自己去。”
那下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但是并沒有追問什么,而是乖順的退下了。
十三王爺對著房間里的銅鏡,捋了捋頭發,整了整衣裝,想了一會兒又把那條他引以為傲的馬鞭給放下了,最后對著銅鏡咧嘴一笑,傻乎乎的模樣,讓晉王不忍直視。
晉王開口道:“十三,我可要提醒你,那可是你未來的九嫂。”
十三王爺一邊整裝,一邊語氣不屑的開口道:“我又不傻,當然知道是九嫂,所以才要給未來嫂嫂留下個好印象啊。倒是你啊十哥,別總有事沒事的路過上官姑娘的院子,我看那個上官姑娘也不愛出門,想要偶遇怕是不可能了。”
晉王冷哼一聲,拂袖而去,他不過是好奇那上官凌兒究竟有多好看罷了,畢竟那日云丘回來稟報的時候,整個人都頂著個大紅臉,仿佛被迷走了三魂七魄一般。
不過說起來,上官凌兒也確實太低調了些,除了要人參之外,沒有任何要求,也不出門見人,以至于兩天過去了,他還沒有尋到合適的理由,去見上官凌兒。
如今十三尋了借口過去,晉王心中十分想跟著一起看看,可十三那嘲諷的樣子,又讓他拉不下來臉。
罷了罷了,總有一天能看到的。
都說秋老虎比三伏天更讓人遭罪,過去言不之還沒感受到,如今這烏鹿城不知道是不是風水不好,真是又悶又熱。
此刻的言不之,四仰八叉的躺在床榻上,兩個白皙的小腳未穿鞋襪,在床邊上晃蕩晃蕩,整個人神游太虛,不知在想著什么。
出門一趟的應寒歌,剛進來就看到言不之這沒有形象的樣子,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言不之抬眼看了一下他,沒有理會,繼續想自己的事情。
應寒歌有些無奈,這丫頭不知道是心思太單純,還是對男女大防太不了解,這女人的腳也不能輕易就露出來啊。
應寒歌出于君子之風,有心提醒一下,可他又覺得言不之的腳很好看,罷了罷了,做小人就做小人好了。
咄咄咄!
房門被敲響了,門外傳來了十三王爺的聲音:“上官姑娘,你在嗎?”
言不之嘴角抽了抽,心道一聲:“你不說你要干什么,我怎么知道我在不在啊。”如果是麻煩事當然是不在了。
言不之嘆口氣,坐起身,穿好鞋襪,規規矩矩的坐好之后,才開口道:“王爺請進。”
十三王爺笑瞇瞇的推開房門,結果發現應寒歌也在這房間里,頓時笑容僵在了臉上。
雖然說是侍衛吧,不過也不能一直跟在女主人身邊啊,多不合適啊!
正當十三王爺想用什么借口把這個礙眼的侍衛支開的時候,就看到言不之那張驚天地泣鬼神的臉。
十三王爺頓時愣在了原地,他還從未見過如此美貌的姑娘,明明清湯寡水不施粉黛,卻比他以往見過的姑娘都要好看。
就連月家表妹,也不及她半分。
十三王爺完全被言不之的美貌震驚了。自己該說什么該做什么,全都不記得了。
腦海中只想著難怪云丘那日回去之后臉紅成那樣,這么好看的姑娘,真是多看兩眼,都會覺得心跳加快啊。
言不之坐在那一直等著十三王爺開口說話,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見他有什么反應,言不之疑惑的看了看應寒歌。
應寒歌嗤笑一下,低聲道:“這世上啊,甭管是英雄還是狗熊,都難過美人關。”
“呃……”言不之表示,應寒歌夸人夸的有點含蓄,但是她很受用。
言不之笑了笑道:“十三王爺有事?”
啊,十三王爺心中咆哮,要死了要死了,不笑就那么好看一笑簡直奪魂攝魄。
十三王爺有些魂不守舍的開口道:“上官……上官姑娘放心,等……等回到京城,要多少母雞,就有多少母雞。”
言不之:“???”我要母雞做什么?
應寒歌:“???”她要母雞做什么?
似乎是看出了言不之臉上的疑惑神色,那十三王爺有些懊惱的拍了拍腦門兒,連忙改口道:“我是說,要多少人參就有多少人參。”
“哦……”言不之明白了,想來不是他們故意不給人參,是這烏鹿城已經沒有人參了。
言不之看向應寒歌,用眼神詢問,沒有人參能不能活下去。
應寒歌閉了閉眼,表示可以,言不之這才松口氣,開口回道:“多謝十三王爺惦念。”
“不……不用,不用客氣!”十三王爺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心中暗暗想著,難怪不近女色的九哥出去一趟就把墨玉扳指送人了,這么漂亮的姑娘,擱誰身上也受不住啊。
十三王爺發現自己的想法有點危險,連忙撇開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想了想開口問道:“上官姑娘,那韓和泰的事情,我查了個七七八八,卻沒有一個結論,我想聽聽上官姑娘的意見。”
應寒歌在心里翻個白眼,什么聽聽意見,分明就是沒話找話。
言不之倒是很樂意給這個意見。
言不之開口問道:“王爺找到其余糧草了么?”
十三王爺搖頭道:“沒有任何線索。”
言不之繼續問道:“那手上這十萬擔,王爺要如何處置?”
十三王爺開口道:“當然是隨我們一起退出烏鹿城,回到大周軍中。”
言不之搖了搖頭道:“王爺,要我說,這十萬擔糧草,不能要。”
十三王爺疑惑:“為何不能?”
應寒歌微微垂眸看向言不之,又看向十三王爺,最后嘴角勾起,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笑,若是他沒猜錯的話,言不之又要開始糊弄人了。
果不其然,片刻后,言不之便說道:“王爺你想啊,若是那韓和泰沒問題還好,可若是他真的有問題,萬一那十萬擔糧草里面被動了手腳呢?萬一王爺帶回去的糧草吃死了人,那到時候……”
十三王爺眼珠子一瞪,忍不住脊背發涼。
那可是十萬擔啊,若是真的被下了毒,一次得毒死多少將士。
十三王爺連連點頭道:“上官姑娘此話有理,不知道姑娘可否幫忙看一下那些糧草有無問題?”
言不之搖搖頭,略顯抱歉的笑了笑開口道:“在下只是一名普通醫者,不是毒醫,所以……”
十三王爺表示理解,亦或是說,面對言不之這張好看的連,他便對她所有話,都表示理解。
十三王爺開口道:“那這十萬擔糧草留給烏鹿城百姓?那這封城似乎對他們壓力也不是很大了。”十萬擔,能吃很久呢。
言不之心中當然是這么盤算的,可她卻不能這么說呀。
言不之開口道:“不,我想這烏鹿城一定有能和外界聯絡的北楚探子,王爺不如就當著眾人面,將那十萬擔糧草燒了,明確的告訴烏鹿城百姓,他們已經彈盡糧絕了。那隱藏在百姓中的探子,一定會將此消息告訴溧水城的郎承弼,到時候大周外部施壓,烏鹿城朝著溧水城內部施壓。不愁郎承弼不投降。”
啪!十三王爺一拍大腿驚喜道:“妙啊!如此一來,烏鹿城的糧食所剩無幾,他們一定會拼命想辦法向郎承弼求救的。”
言不之點點頭:“就是這個道理。”
十三王爺覺得這辦法極好,不過糧食的事情好解決,人的問題就比較麻煩了。
十三王爺問道:“那韓和泰怎么辦呢?這人又不能貿然殺了,免得影響不好,可帶回京城,又有些不踏實。”
當然不能讓韓和泰回京城,韓和泰聯合晉王殺了那么多壯丁,言不之要讓他有命償命。
言不之想了想開口道:“這用人一事,我就不清楚了,以往大周招降的官員,都是如何處置的?”
十三王爺語氣難掩不屑的開口道:“大多都給個閑差,不過他們當中,極少有野心勃勃的人,頂多就是求個榮華富貴。所以他們都會選擇距離京城偏遠一點的地方做地方官,有銀子,有權利,還免受上面打壓,和同僚排擠。噢,也有看不清情況的人,非要進京城,做京官,那個北楚歸德將軍言柯,之前被我九哥射瞎了一只眼,本以為他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沒想到竟然也投降了。他攜眷歸降我們大周,為了能留在京城,不惜送出去兩個女兒,嘖嘖嘖……”
言不之整個人的都愣住了,時隔三個月,沒想到她還能聽到自己親爹的消息。
原來言柯早就預謀好要投奔大周了,還口口聲聲說,讓她做三年伙頭兵,就接她回家。
可實際上呢?實際上把她送入軍營,是為了掩人耳目,好給他言家多爭取一些時間逃離北楚吧。
言不之冷笑一下,沒有覺得多難過,卻難免覺得有些心寒。
十三王爺神經比較粗,自顧自的說著,眉飛色舞的聊著,完全沒有看到言不之已經有些陰沉的臉色。
倒是應寒歌十分敏銳的發現了言不之的異常,應寒歌抿了抿嘴,開口道:“十三王爺,為官一事,我家小姐也不懂,王爺應該和晉王殿下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