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天才蒙蒙亮,張山剛起床,還沒做早飯,大門就彭彭彭響了。
“周,周,周……”張山有點懵,衛大夫昨日才說周杏可能會來,沒想到這一大早就來了。
“周什么周?讓我進去。”
天色尚早,村里的小路上沒什么人,可萬一要有人看到……
周杏橫蠻的往前走了一步,要擠進門去,嚇的男人立刻后退半步給她讓路。
“你換藥了嗎?”
“沒。”
張山心跳忽然就變快了。
“你自己能換?”
張山一時語塞,這是說能還是不能?
“……能……”
“那你換給我看。”少女大剌剌的在椅子上坐下。
“那,那,我脫,脫,脫……”
“脫!”
張山摸摸頭,紅著臉脫了上衣,解了繃帶,舉著藥粉就要往上倒。
周杏站起身,一把奪過來。
“德行!”
上藥不是問題,包扎才是苦難。
本來都快結痂的傷口硬是被她搞裂開了——果然,春山村小霸王也不是白叫的。
可是,男人咬牙笑著,一聲不吭。
疼并快樂著。
當傷口裂開,血透過布帶洇了出來,周杏瞬間停了下來。
剛剛傷口明顯看著已經結痂了,沒有流血了……
少女臉色微白,圓眼睛里升起一絲可疑的霧氣,剛剛還兇巴巴的惡霸模樣,一轉眼就像小狗一樣可憐巴巴了。
那模樣一下子就印在他腦子里了,和那日周杏明媚卻霸道的笑和在一起,變成一個新的周杏,不一樣的周杏。
想著那日的情況,張憨憨掛起了一臉癡漢笑。
換完藥,周杏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用力拍了他一下,“你扒熊膽、拆熊皮能耐著呢,怎么一說芽芽就啞巴了?”
“沒有,嘿嘿嘿……”
看張憨憨傻笑,周杏俏臉一沉,“你,你不是對她有什么想法吧?”
“不,不,不!”
張山趕緊擺手,“我怎么可能對她有,有,啥想法?”
周杏眼睛一亮,就聽他道,“周芽芽那是衛大夫的人,誰敢搶?”
“咋滴,要不是衛大夫的人,你還想搶一強試試唄?”
“沒,沒,沒有……”
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有人拍門,周杏斜睨了他兩眼,哼哼兩聲站起來跑出去開門。
張山懊惱的只想拍自己腦袋。
大門打開,鄭老爺帶著老管家拎著大包小包的禮品站在外面,見來開門的是個丫頭,雙雙一愣。
“你是……?”
鄭老爺后退一步看了看門楣,是張山那窮小子的木垛子大門和兩間茅草屋沒錯。
“請問姑娘,這是張山的家嗎?”
周杏大圓眼睛一閃,看著眼前這個衣著體面的老頭——
不會是張山的師傅吧?
再看看后面大包小包的老跟班,什么意思,這是還想把閨女嫁過來?
“不是,你們走錯了。”
“那,請問這是誰家?”老管家客氣的問。
周杏眉頭一挑,“誰家管你什么事啊?反正不是張山的家。”
話音才落,張山卻從屋里走了出來,“周杏,是誰來了?”
周杏想擋住他已經擋不住了,面對一臉質問和審視的老頭,眼一瞪,“咋的?”
又壓低了聲音,悄聲道,“張山已經成親了,可沒空娶你閨女!”
鄭老爺笑了,感情這丫頭是怕張山被搶走了。
“我在這春山村住了一輩子了,竟然不知道張山已經成親了?不知道他娶的是誰家閨女?”
在春山村住了一輩子?周杏一愣,不是他師傅?
張山走了過來,“鄭老爺,您怎么來了,有什么事情嗎?”
鄭老爺笑瞇瞇的看著周杏,“張山啊,你什么時候成親了,竟也沒請我這個老頭子喝杯喜酒?”
張山的臉倏的一下就紅了,以為鄭老爺把周杏當成他媳婦兒了,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我沒成親,她不是,不是……”
周杏嘻嘻一笑,“原來是鄭老爺!對不住了,我第一次見鄭老爺,認錯人了,對不住,對不住!”
不羞不臊,舉止坦蕩。
鄭老爺立刻順桿下來,“張山有福氣啊,你是周浩安兄弟家的閨女吧?我看著有些眼熟,你長得像你娘。”
張山的更紅了,配上黝黑的皮膚,直紅的發紫,眉眼卻滿是笑意。
“鄭,鄭老爺,您找我有什么事嗎?您進來說。”
進了院子,圍著桌子一坐,鄭老爺欲言又止,看了看周杏。
周杏故作無辜的看著他,切,有什么秘密事她不能知道的?
就不閃開。
罷了!鄭老爺豁出這張臉去了。
“那個張山,你和武家莊的衛家大郎中,是不是關系不錯?”
張山點點頭,“衛大夫人好,對我很照顧,鄭老爺是想找衛大夫?”
“是啊……”
鄭老爺老臉微紅,“是犬子,濟陳,他近來眼睛有些不好,想請衛大夫瞧一瞧,又怕突然上門唐突了,就想請張山兄弟你引薦引薦。”
張山剛要答應,周杏卻搶先說,“衛大夫本就是十里八鄉的郎中,每日都有人找他看病的,哪有什么唐突不唐突的?鄭老爺,看病直接去就行了!他最近天天在家的。”
可不天天在家嗎?
早上給周明智換藥,帶芽芽走,晚上給周明智換藥送芽芽回來。
周杏狡黠的眸子盯著鄭老爺,嘿!老家伙不說實話!
誰不知道鄭濟陳和一幫狐朋狗友在街上和衛望楚大打出手,被人家一挑五,打了個屁滾尿流,幾個小混混不死心,半夜跑人家去鬧事,結果被衛望楚給打了出來。
哦,據說,衛望楚都沒出手,只在門口設了什么小機關,一幫廢柴就拉倒了。
這幾個廢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個一個的眼睛似乎都要瞎了,看什么都模糊,去鎮上的醫館看也看不好,最后沒辦法,只好去衛望楚家求饒。
昨日,還是芽芽給他們配的藥呢!
鄭老爺小眼睛眨了眨,看了看周杏,又看了看張山,“那個張山兄弟,我們,我們私下聊幾句?”
張山自然說好,然后便看著周杏。
少女犟了犟鼻子,哼了一聲,爬起來,鉆到屋里去了,屋門特意留了一條縫,方便偷聽。
鄭老爺看到了那門縫,也只當沒看到,斟酌的道:“張山兄弟,我們鄉里鄉親的,我就直說了。”
“您說。”
“濟陳呢,年紀小不懂事,先是在街上對衛大夫不敬,被衛大夫教訓了以后呢,不思悔改,還想半夜去衛大夫家里鬧事……唉!”
總算說了句實話,周杏撇嘴暗笑。
“都是他的不對,他呢,也后悔的很,若不是眼睛不好,出不了門,那肯定是要親自上門求你的——你看,我們鄉里鄉親這么多年,就是你爹你娘和我交情也不錯……”
張山點點頭,又搖搖頭,“鄭老爺,沒什么求不求的,大公子他讓人打衛大夫是不對,不過他既然知錯了,改了就行了,衛大夫是個好人,斷不會記仇的。”
真的不記仇?
鄭老爺略帶猶疑又期待的看著張山。
“您放心!我一會就帶您過去找他。“
鄭老爺很高興,手一揮,老管家把東西放下一半,拎著另一半等在一邊。
張山推不過,便只好收了,和周杏說了一聲,便帶他們去了武家莊。
老頭子走的慢,到了衛望楚家的時候,已經快要中午了。
“衛大夫在家嗎?”是張山的聲音。
“門開著,進來吧!”
衛望楚從莊子里帶來了一些山核桃,正和芽芽圍著桌子坐了剝山核桃。
芽芽手嫩,剝不開,便負責拿著小錘子敲,男人負責剝。
二人一個高大冷峻,一個嬌小可人,畫面頗為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