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陵容望著沈茂修震驚，錯亂，懷疑，悔恨各種情緒雜糅的復雜神情，心中閃過一絲快意。

如今她已然成為沈茂修唯一的女兒，甚至沈茂修還一心期盼著她能參加選秀，可見如今她的性命已經可以高枕無憂。

沈陵容肆無忌憚地講訴著當面的真相，因為她知道，選秀已經成為了她最大的護身符。

“她明明可以和我商量，我們明明沒必要走到這種地步。”

沈茂修喃喃著，失神地望著前方，仿佛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爹爹。”沈陵容突然出聲。

沈茂修猶如被驚醒的睡夢人，猛地轉頭望向沈陵容。

“爹爹，您和娘親為什么會走到這一步？你們明明是突破了重重阻礙才走到一起的。”

一縷憂傷的情愫悄無聲息的從沈陵容的心底蔓延開來。

漫漫人生路，緣來緣去，原本那么相愛的兩個人，怎么就散了？

沈茂修的眼里閃過一絲茫然，是呀，他們怎么就變成這樣了？

人海茫茫，眾生蕓蕓，不過那驚鴻一瞥，一份期盼，一份纏綿，就那么突然入了雙方的眼。

轟轟烈烈，至死不渝，他曾以為他們就是那相擁的并蒂蓮，抵死纏綿，永不分離。

可是，度過了最初的溫柔小意，不知從什么時候，他開始嫌棄她不夠溫柔，不夠體貼，甚至一發生爭吵她便不斷強調她的付出，她的委屈，讓他更覺煩躁失意。

這時候白氏出現了，所有的柔情她都有，她依賴他，崇拜他，甚至只有他。

啊！他想起來了，便是從這時候開始，他們漸行漸遠，而后相看兩厭，直至最后徹底決裂。

聽著沈茂修自言自語般地剖析，沈陵容心中滿是無奈。

一個獨立而倔強，一個卻渴望溫柔與依賴。

如果相逢是偶然，那么相知相惜卻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若不能從一而終，那么金風玉露一相逢便成了蘭因絮果終有時。

沈茂修癱軟在座椅上，面對著溫暖明亮的燭火，卻好像被困在了冰冷又無法掙脫的牢籠。

他恨了十多年，怨了十多年，如今卻得知，孩子是他最愛的白氏自己殺死的，僅僅只是為了爭寵。

而當年安氏喂他喝下的那碗絕子湯藥，不是因為恨，而是為了保護孩子。

沈茂修倏忽間覺得自己支離破碎起來，微小仿若塵埃消散開去。

如今看來，他的前半生，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直奔院門而去，跌跌撞撞好似醉酒的人。

“姑……姑娘，這到底……”

跪在地上的趙媽媽心中惶惶。

老爺這分明是受了大刺激的模樣，可是卻并沒有明言要追究夫人，若……若夫人安然無恙，那么她今晚出來作證便是自掘墳墓，等待她的，將是生不如死的結局。

沈陵容平靜地朝趙媽媽擺了擺手，目光卻始終望著沈茂修狼狽的背影。

“我不是說過嗎，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今夜注定是無眠，趙媽媽，且等著吧，明日一早便見分曉。”

黑夜沉沉，晚風蕭瑟，曾經多少美好，皆在風中淺淺嘗，在流年中淺淺散。

白氏，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