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輝玉臂寒

第250章:初月(1)

翡兒扶著累的不輕的新月,坐在椅子上,偷偷的笑道“娘娘,許多年沒見您如此慌張失態了。”

新月讓小宮女潔兒領著璉兒,去洗手換衣,二人還要去憐心宮中赴宴。

新月一直等很是高興的璉兒走后,才對翡兒說道“今日這樣的事情,我半分也不愿再讓他發生一次,只是只有這樣,他才會對璉兒上心,你看璉兒多開心啊,容映白擔了璉兒一個父皇的名頭,其實,也不過是個與他父皇一樣的人。”

新月不想再多說,翡兒沉默許久,勸了新月一句“娘娘,翡兒覺得,陛下對您是真心的。”

“我又不是石頭心腸,我怎么不知道他的真心,只是他這真心,與我在這深宮中,是最無用的東西。別人稀罕,就讓別人去算計吧,我,算計不起。”說著,新月休息夠了,從椅子上站起來,對翡兒說“走吧,我們去看看憐心和珀兒。”

產后的憐心,依然是那副笑容明眸的臉,今日穿了簇新的長袍,懷中的珀兒也穿著繡著吉祥圖案的衣服,帶著虎頭帽,穿著虎頭鞋,自乳母的懷里,憐心又把他抱過去,真的是愛不釋手的親昵。

江家的人也來了,鎮北侯家的李老夫人刨冰,莊老夫人也因為江老侯爺戰死以后,輕易不出府門了,倒是小李氏和陳氏兩個第二代的侯夫人們,出門應酬的多了,第三代的年輕夫人們,都與新月關系不錯,一見新月進來,行過禮后,就甚是親熱的站在新月的身邊,周浣更是伸手拉住了新月的胳膊,試探的叫了她一聲“新月姐姐”

“二嫂,別…”憐心聽見周浣叫她姐姐,伸手拉住了她。

新月笑容依舊,道“以往還在閨中的時候,我與你阿姐關系最好,結了手帕交,還說以后要做兒女親家呢。你這聲姐姐,我還是聽得的。”

“阿姐前幾日還傳來了好消息,說有孕兩個多月了,娘娘您可以快一些了呢。”周浣也在憐心的眼神中讀懂了意思,開始正式的稱呼新月為娘娘。

“這不現成的有兩位皇子。若你阿姐生的是個女兒,璉兒珀兒兩個小子,讓她選,若生的也是個小子,那就只能再等等,宮里的公主了。”說著,新月伸手,抱起了珀兒,新月雖然沒有生過孩子,但是小孩子們好似都很喜歡她,她輕輕的拍著珀兒的后背,小小的孩子笑聲倒是很洪亮呢。

“妾身一定把這個好消息告訴我阿姐。”雖然只是句玩笑話,而且兩位皇子都還小,但以后若是有了新月這句話,嫁入皇室或者娶宮中的公主,都是為家門增添榮光的事情。

“來”新月把珀兒交到乳母的手里,從翡兒手里接過自己要給憐心的賀禮“這是以前,貞玉太后送本宮的禮物。這江家太后的禮物,送給江賢妃,是再合適不過的。”

新月手里的盒子里,裝得是太后送給自己的金簪,憐心打開盒子后,看到了盒中,是只蝴蝶累絲的金簪,正中的水仙花的花蕊上鑲嵌的紅寶石,更是比拇指蓋還要大,果然是又華貴,又有美好寓意呢。

憐心不由得笑了起來“這可真是漂亮啊,多謝娘娘。”

“你喜歡就好”新月笑了笑,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翡翠鐲,小李氏察覺到了新月的這個動作,想起自己早早離去的大女兒,也是心里一陣痛意,又不想在這個好日子掃了興,然后用手帕擦了擦眼睛后,笑著對幾人說“既然娘娘也到了,咱們就開席吧。”

憐心點點頭“如此那邊開席吧,娘娘這邊請。”

新月站了起來,今日是珀兒的滿月宴,前面很是熱鬧,如今也到了開席的時候。

宴席是男女分席,如此坐在側殿中的,皆是女眷。

新月看著坐在下面的,有些是熟悉的臉龐,有些確實新人的面容。

而珊兒和瑤兒并肩坐在一起,因為豫王的事情,兩個人在這群貴眷中,并不是很抬得起頭來。而坐在二人前面的蕭氏,依然是老樣子,坐在宜清長公主旁邊的吳氏,與長公主是兒女親家,其丈夫,是鎮國公李駒,身份自然十分貴重。

見新月出神的看著蕭氏,就開口道“想來,娘娘看著豫王妃,還是回想起一些以往的事情吧。”

一直以來,雖然人們都在周邊竊竊私語,但從來沒有人會對著新月提起以前的事情,如今的這位吳夫人,還真是個,第一個敢吃螃蟹的人。

她說完以后,并不小的殿中,立刻鴉雀無聲了起來,想來,這件事,是這里的女眷們最津津樂道的事情。

憐心和柴壁君都下意識的看了新月一眼,在一個宮里的時間久了,兩個人都對新月有了一些了解,她們二人都清楚的知道,新月是個,別人不招惹她,她就會是個非常好說話的人,可若是有人招惹了她,那就很難說了。

新月聽了以后,微微一笑“吳夫人這話,倒是讓本宮不明白了,本宮看豫王妃,會想起什么過去的事情呢?”

雖然新月是笑著的,但是離得近的人,都可以看到了新月眼眸中的寒光,與她的笑容一起,顯得冰冷又危險。

“就是娘娘您與豫王殿下的那些事情啊。”說完,吳夫人抿著嘴笑了起來,她看新月笑眼盈盈,以為新月真的只是再與她閑談。

“原來夫人說的是這個”新月也學著吳夫人的樣子,抿嘴笑了笑,然后繼續開口道“是啊,本宮剛才倒是沒覺得,但是現在再看著蕭氏夫人的臉龐,只是覺得她真的是一如既往的美麗,又想起本宮,這顯得殘敗的容顏,往昔之事,還真是一幕又一幕的浮現呢”說著,新月摸了摸自己額間,這條疤已經很淡了,但是她只要做這個動作,所有的貴眷,都知道新月在說自己額間的傷疤“如此,倒是多謝吳夫人的提醒了。”

“娘娘這是說的哪里話,娘娘容貌,絕對是我們在座的女子中,最美麗優雅的,可是妾身這蒲柳之姿,可以比擬的。”蕭氏正怕新月會想起二人在豫王府的恩怨,這吳氏夫人提醒的還真是讓人嫌惡。

“是吧”新月說了個模棱兩可的話語,伸手將自己耳間的碎發,別再耳后,側目笑著看著眾人“好了,今日是珀兒的滿月宴,本宮雖然坐在主位上,但今日也不過是來淑妃娘娘的宮里做客的,既然酒菜都已經上齊了,淑妃娘娘,不說點什么嗎?”

“是,今日娘娘您啊,在妾身的宮中,是貴客,那這第一杯酒,就敬皇后娘娘鳳駕…”憐心接過了新月的話茬,開始活躍起了有些凝重的氣氛。

新月看了一眼,依然沒有反應過來的吳夫人,想到這吳夫人,好歹是鎮國公家的夫人,為什么有膽子和愚蠢到當庭問自己這樣的問題,新月拿起筷子,夾起一口筍片放在嘴里,這并不是自己常吃的炒制的筍片,而是焯水后,用醬料腌制過的涼菜,用來佐酒最佳,可是新月端起酒杯,不知道是不是筍片有些辣味的緣故,所以覺得這胃中好似被火燒過一般,翻上來一股惡心,這感覺不過一會就過去了,但是新月卻把杯子放了下來,怕再來一陣的話,自己會忍不住當場吐出來。

“娘娘,這是您一貫喜歡的白玉丸子,嘗嘗看妾身宮里,做的可符合胃口。”憐心見新月沒有喝酒,想來還為剛才的事情而生氣,所以就想用吃的,轉移新月的注意力。

新月看著手邊,翠玉做的碗中,放著的白玉樣瑩潤的丸子,糯米的表皮你包裹中香甜的餡料,紅豆湯里放了蜂蜜和桂花,只是仔細聞一聞,就可以感覺的到,香甜的味道,確實是她喜歡吃的甜品,笑了笑“還是你了解我,諸位也嘗嘗,味道如何。”

新月端起碗,看了瑤兒一眼,這不就是以往在豫王別邸,兩個人都很喜歡吃的紅豆糖水,可是這東西好像怎么也不夠吃的,新月總是會將自己的那份,讓給瑤兒吃。

而瑤兒端著碗,好像也想到了這件事,抬頭發現了新月的目光,她突然覺得心間有一陣愧疚,就立刻移開了目光。

而新月也拿起湯勺,將一只白玉丸子放在這里自己的唇齒之間,咬開以后,是堅果的香味,新月瞇了瞇眼睛,熱熱的真的很對她的胃口“味道不錯呢。”

“是,娘娘能喜歡就再好不過了。”

以往在宴上,無論人多人少,新月總不會吃飽的,可是這一份白玉丸子下肚后,新月就覺得抱了,看著周遭一筷子都沒動過的飯菜,還真是有些提不起興致來吃。

宴后,新月想走了出去,伸手摸著自己的肚子,好似很不舒服的樣子,而璉兒在男賓那邊,吃飽了飯,跑了出來。他雖然是個皇子,但現在還是個小孩子,不能喝酒,也不會吟詩作賦什么的,所以也就吃飽之后,就可以找個空隙溜出來了。

正好遇到了新月,他看見新月,就奔了過來,一把抱住了新月的腰“母后,母后,兒臣來了。”

新月見他好似比平時活潑,臉頰也熱熱的,低頭看著他的臉說道“你在宴上,都吃什么了?”

“兒臣吃了雞腿,魚片,筍片,母后您吃那個筍片了嗎?兒臣覺得如果您吃了,定不會喜歡的。”

“怎么了?”新月見他一本正經,覺得有趣的彎起了嘴角。

“因為兒臣也不喜歡”璉兒收緊了胳膊,用力的抱著新月,說到底,他還只是個小小的孩子,渴望父母之愛,新月將他抱起來,卻聞到他的鼻息之間,好似有什么味道“你,你喝酒了?”

“兒臣與承嘉世子一個桌,他給兒臣,倒了一杯果酒,讓兒臣嘗了嘗,味道甜甜酸酸的,沒有母后說的那么辣呢。”

“承嘉世子?李承嘉?”

“恩,鎮國公家的承嘉世子”璉兒點頭,然后酒勁上來,伏在了新月的肩頭“母后,兒子累了,您抱著兒子回家吧。”

“好,走吧,母后帶你回…”新月正想抬臂把璉兒抱得更緊一些,卻覺得懷中一輕,在看著抱過去璉兒的人,是容映“陛下,您怎么在這里?”

“父皇,是您啊。”璉兒抬眸,看了看容映“父皇…”

璉兒話沒有說完,就把頭伏在了容映的脖子間,迷迷糊糊的好似睡著了。

“他怎么了?”容映見璉兒有些反常,臉也很熱。

“席上承嘉世子給他飲了一杯果酒,那酒味道不錯,可是慣有后勁,看他這個樣子,想來是喝多了。”新月伸手,摸了摸璉兒的后腦勺,正要轉過身給翡兒說話,容映卻先開口了“來人”

“是”跟著容映的侍從開口應道。

“去鎮國公府,先是問問那個小世子,為什么哄著大皇子飲酒,再打他二十板子,鎮國公夫婦,教子無方,罰俸一年。”

“哎,你干嘛罰得這么重。”新月拉住容映的胳膊,容映卻依然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再去,找些人教教他們夫婦,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那個小世子,居心不良,帶壞璉兒…”

“稚子無辜,你也別牽扯了。”新月在容映發落承嘉世子前,打斷了他的話。

容映見新月眼神明亮,并沒有什么壞的情緒,然后點了點頭“行吧,我們回宮吧。”

說著,兩個人并肩往新月得居所走去。

路上,二人有些沉默,新月摸了摸額間的傷疤,她知道,容映之所以會這么處置鎮國公夫婦,想來是已經聽說宴中出的事情了,開口問道“容映,你是不是因為我,才…”

容映低頭看著新月,腳步未停,淡淡的說“鎮國公夫婦二人,身居高位,但鎮國公并不是個有能耐的人,一直未在朝中任職,所以必是有朝中的人挑唆了這夫婦二人,才會有今日的挑釁,若是加以懲戒,以后應該就沒有人會拿你的過去說事了。”

容映提新月解開了吳氏反常的疑問“不過,這些安分的人,見這次不成,還會有別的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