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臉色更加陰沉幾分,帶著重重的落寞。
皇上手握著溫潤的龍紋玉佩,拇指輕輕摩挲著玉佩的表面,手下細微的不平讓他的心戈登一下,低頭細看手中之物,只見玉佩正面的下方多了個“寧”字。
皇上再把玉佩翻轉過來,玉佩下方還有一個“容”字,娟秀的字體映皇上眼里。
皇上感到一陣窒息,這是他的容兒的手筆,鐫刻之術依然如故。
皇上的心像被刺一樣痛起來,目光久久的盯著手中之物。
梁王見皇上的臉色不好,有些擔憂的叫道:“父皇!”
皇上抬頭看了看梁王,擺擺手道:“朕沒事,你不用擔心。青城之行還順利嗎?”
皇上收起手里的玉佩,臉色恢復如初,不再看桌上的盒子,問起梁王。
梁王頷首應道:“回父皇,一切順利,到青城得李尚書之弟李樹明一家的盛情款待,又偶遇去青城接吳知縣家眷回京的鎮遠候府世子吳明杰,一路上熱鬧有伴。”
皇上點頭道:“那就好,你跟吳家那小子到是處得來,正好,汝南王又舉薦吳明杰做回梁王府的侍衛統領。”
梁王欠身感謝道:“謝父皇恩典。”
皇上擺擺手道:“行了,昨兒才回到京城,好生歇幾天,中秋之后,再到禮部領事吧。”
梁王再次謝恩。
皇上點點頭,說道:“你先回去吧。”
梁王告辭退出御書房。
萬公公見梁王退出來,準備進去伺候,才走到門口,便聽到皇上的聲音,“你不用進來,朕想靜靜。”
萬公公低頭應道:“是。”退到御書房門口。
皇上重新拿起捏在手中之物,嘴里喃喃道:“早知你會如此,朕當初就不該應你......你這個狠心的丫頭,謹哥兒你都不見,你到底要怎么樣?朕就不該任著你......”
皇上對著玉佩發了好一會愣,然后輕輕的嘆口氣道:“朕就是隨口說說,朕知道,就算回到當初,只要你求朕,朕還是會同意你的請求。你就是吃準了朕。”
皇上把玉佩放在邊上,打開下一個盒子,里邊同樣是個精致的檀木盒子。
皇上伸手打開盒子,見到里邊有封沒有拆開的信,心里不由到一喜。
伸手拿起信,啟開火漆封口,從中取出疊成方勝的信件,打開后,便看到娟秀整潔的字體。
“寧哥,你看到這封信時,容兒又任性了,沒有遵守當初的約定。
容兒猜猜,一定是謹哥兒將此信送到寧哥手里,對吧?
謹哥兒能從京城來到青城尋容兒,謹哥兒定被寧哥照顧得很好。容兒謝謝寧哥。
寧哥沒有忘記容兒,對容兒只有縱容與寵愛,容兒感謝寧哥。
容兒此生最大的幸運,便是遇上寧哥,此生最大的幸福,便是將寧哥裝在心里,容兒身在何處都不孤單。
寧哥不別傷懷,好好保重龍體。
在最后,容兒再懇請寧哥答應容兒一件事,等謹哥兒成親之時,把盒子里的一對玉鐲給謹哥兒,以表為娘的一番心意,希望他們能永結同心。
對于謹哥兒的婚事,容兒希望寧哥能隨謹哥兒的心意,讓他娶自己喜歡的,一輩子夫妻恩愛,共守白頭。
靜安師太訓戒容兒,說慧心空有慧根,卻讓自己困頓于障眼的情海之中!
呵呵,師太只當容兒苦,她那里知容兒的樂!
為寧哥,此生不悔!
皇上反復的看了幾遍,愣愣的看著信函,腦子全是景容的音容相貌。
好像又回到那年那月,他微服出訪,只想去感受他的子民的生活百態,卻在青城的一個玉器作坊里,看到笑語嫣然的姑娘,用那雙靈巧的手,在溫潤的玉石上鐫刻,清澈靈動的大眼映照著陽光般明朗的笑容。
只是那一眼,那個笑容便印在他心里,如精靈般的人便活在他心尖上。
他為她在青城停留了半個月。
待他離開時,她便隨他離開。
回到宮中,她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他知道,她不喜宮中的生活。
她喜歡的是寧哥,而不是九五之尊的皇上。
最后,他妥協了,竟然放她出了宮,放她回青城。
皇上收起信函,打開檀木盒的下層,從里邊取出一對玉鐲,看到上面鐫刻著永結同心,白首偕老。
皇上看了良久,方才將玉鐲收起。
萬公公見皇上出來,忙跟上去,“萬歲爺,這是要去哪兒?”
皇上抬步出了御書房,沉聲說道:“隨便走走,朕想靜靜,遠遠的跟著便是。”
萬公公忙應道:“小的明白。”
皇上轉到御花園,然后去了后宮,一直轉到淑妃的景陽宮。
萬公公在身后跟著,見皇上駐足在景陽宮門口,心里一陣陣心酸。
淑妃離開多少年了?有十多年了吧?皇上心情不好時,總會轉到此處呆上一陣子。
萬公公見皇上向他招手,緊幾步往上前,低頭叫道:“皇上。”
皇上指指景陽宮,“朕進去坐會。”
萬公公想要阻止,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那奴家陪著皇上吧。”
皇上扭頭看一眼萬公公,沒有說話,抬步進了景陽宮。
景陽宮里的一切布置依舊,平日里有宮女內侍打掃,整個景陽宮如淑妃在時那般一塵不染。
皇上在宮里轉了一圈,最后在玉作坊里停了下來。指著邊上的椅子道:“在這兒坐會。”
萬公公立在邊上應道:“好。”
皇上手扶著桌上一塊沒有鐫刻完的玉石,問道:“你是擔心什么?”
萬公公垂手站在邊上,輕聲回道:“三爺剛剛來看過皇上,皇上便來景陽宮,讓別人看了去,又會多想了。”
皇上放下那手中的玉石,臉上變得晦暗不明,半晌,才說道:“你是擔心謹哥兒?”
萬公公低聲回道:“三爺回來的路上,遇到那般事兒,皇上就不擔心?”
皇上手緊了緊,說道:“有什么好擔心的,謹之也不是吃素的。那事不是壞事,朕護他的時日是有限的,他得學會自己護住自己。”
萬公公垂首道:“皇上圣明,是奴家多慮了。”
皇上擺擺手,問道:“那邊最近還有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