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園里,兩個小丫頭坐在杌子上做針線,臨窗的大炕上,一只油光水滑的貍花貓正在睡得正酣。
“姑娘回來了。”門外傳來小艾的聲音,兩個小丫頭連忙起來,走到門口,掀起簾子。
華靜瑤帶著涼風進來,剛提上來的三等丫鬟小淘端來熱水,小艾侍候華靜瑤洗臉洗水,脫去外袍,換了家常小襖,華靜瑤上了炕,把貓兒抱進懷里,又把腳伸進被貓兒焐熱的被子里,全身上下暖洋洋的,詳不出的舒服愜意,有貓的冬天真是美好啊。
“姑娘,史甲回來了。”小陶從外面進來說道。
華靜瑤舍不得熱烘烘的炕頭,可是史甲不是內侍,不能來她屋里。
萬般不舍,華靜瑤抱著小貍去了小花廳,史甲見自家姑娘抱著一只貓兒過來,怔了怔,雖然從小艾口中得知姑娘養了一只貓取名叫小貍,可是沒想到這貓竟然這么快就得寵了,寵到走到哪里都要抱著的地步。
“姑娘,那名護衛打聽到了。”史甲說道。
“不急,慢慢說。”華靜瑤說道。
史甲不徐不急說下去:“那名護衛姓羊名少城,午馬未羊的羊,他還有個孿生哥哥叫羊元城,他們兄弟是孤兒,善堂里長大,八年前進府做小廝,因為兩人俱生得人高馬大,跟著府里的護衛學了些武功,前兩年被提上來做了護衛。”
華靜瑤微微瞇起雙眼,饒有興趣地說道:“孤兒,沒有來歷,查無可查,先是小廝后是護衛,而且還是跟著府里的護衛學的,呵呵,隆安王府可真是會用人啊。”
史甲道:“隆安王府只有二十名護衛,這二十人里,有十人是護院,全都是上了歲數的老者,據說是老王爺那時用過的老人兒,年紀大了無處安身,就留在府里看家護院了。另外十名年輕護衛,平素里跟著隆安郡王進進出出,這十人和羊家兄弟一樣,有的曾是府中有小廝,有的則是莊子里打雜的,沒有正式拜師學藝,因為身強力壯被挑上來,由府里的老護衛教了幾招功夫而已。”
華靜瑤越聽越有興趣,隆安郡王是個有故事的人吶。
“你這么快就打聽出這些事來,是認識王府里的人嗎?”華靜瑤問道。
史甲說道:“上次玉帶河之事后,長公主便往二皇子府塞了幾個人,前陣子圣上懲治了二皇子府的人,之后慎刑司把二皇子府的人放出來一大半,其中便有咱們的兩個人,這些人雖然被逐出二皇子府,并沒有離開京城,而是被人牙子轉手賣了出去,說來也巧,咱們的那兩個人就是被賣進了隆安王府,這樣一來,咱們在隆安王府也有了內線。”
華靜瑤聽得目瞪口呆,在她沒有留意的時候,她那位號稱只會打馬吊養面首的公主娘,竟然不聲不響干了這么多的大事。
“這事你早就知道?史乙史丙史丁也知道?”華靜瑤深深懷疑這件事只有她不知道了。
史甲搖搖頭:“那陣子小的跟在長公主身邊,因此,往二皇子府塞人的事,是尤嬤嬤和小的一起辦的,尤嬤嬤一向只在內宅之中,和那幾個人聯絡的事便交給了小的,這件事除了長公主,就只有小的和尤嬤嬤兩個人知曉,這些人雖然被送進了二皇子府,可是也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能用上,長公主便說先就這樣放著,有用的時候再告訴姑娘,若是一直沒有用,也就罷了。那兩個人從二皇子府出來后,小的原本也想給他們重新安排差事,可是小的還沒有出手,他們便被賣去了隆安王府,一同賣去的還有五個人,他們在二皇子府時,要么是在朱子惠手下,要么是給王嬤嬤辦事的,小的便懷疑他們被賣去隆安王府的事并非巧合,也就沒有輕舉妄動,原以為隆安王府沒有什么事,沒想到這么快就把他們用上了。”
華靜瑤頷首,當日皇帝下令懲治了朱子惠和喜聞樂見,但凡是有品級的太監嬤嬤宮女,全部交給了慎刑司,其中就包括趙謙的乳母王嬤嬤。
被送去慎刑司的這些人要么死了,要么也是在宮里最苦最累的地方當差,這輩子也別想再出頭了。
那時華靜瑤還挺高興,卻忘記了那些因為此事被連累的人普通下人,比起那些有品級的宮中內侍,這些人更自由更不引人注意。
“看來隆安郡王真是一位大善人啊,趙謙不能安置的人,便交給他了。”華靜瑤笑道。
史甲并不知道前世趙謙有位寵冠后宮的鄭貴妃,更不知道鄭貴妃就是隆安郡王的表妹,在此之前,史甲和所有人一樣,以為二皇子趙謙和隆安郡王趙孟瑜之間的唯一的牽連就是朱子惠。
因此,聽說自家姑娘這樣說,史甲怔了怔。
“繼續說那羊家兄弟,這幾日他們有何不妥嗎?”華靜瑤提醒史甲說道。
史甲收回思緒,繼續說道:“幾天前,羊元城當值時飲酒恰好被隆安郡王撞上,被罰去莊子上干活了,據說就連過年也不許他回來。因此,羊元城已經幾天沒在府里露面了。”
華靜瑤笑道:“哦,原來是這樣啊,那羊家兄弟長得像不像?”
史甲道:“他們是雙生子,生得很像,只是羊元城比羊少城矮了半頭,還是很好分辨的。”
華靜瑤道:“這樣說來,那畫像上的就是羊元城了,看來他不是因為喝酒而被罰去了莊子,而是出城避風頭去了。你拿了另外六幅畫像,讓那兩個人逐一辨認,看看他們是不是全都是隆安王府的人。”
在此之前,雖然有畫像在手,可人海茫茫,要找到這七個人并非易事。如今能肯定其中一個是羊元城,只有順藤摸瓜,便能找出其他六人。
從小花廳回來,華靜瑤心情大好,也不知道沈逍那邊查得如何了。
她坐在炕桌前,提筆在紙上寫下左阿寶,又寫下了羊元城,接著又寫了隆安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