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么不讓咱們招惹周青,可上次我被周懷山拍頭的時候,他是怎么說的。
他說肯定給我出了這口氣。
他說不出兩天就讓周懷山登門道歉。
周懷海的話,隱隱約約從背后飄進周遠的耳朵,周遠一個字都不想聽,越發走的快。
離了宅子,他漫無目的的游走在京都的大街上。
四周對他的指點聲,忽高忽低。
周遠渾渾噩噩進了一家小酒館,點了幾樣小菜并一壺燒酒,慢慢的喝著。
推送酒杯,牽扯到胳膊上的傷,疼的他總是醉不了。
原以為,只要他隱忍了,他總是能找到機會翻身的。
京都這么大,機會那么多,要抓住,總是能抓住的。
可現在,他突然就不想等了。
原本都是一家子人,明明二房現在過得這么好,他為什么還要死耗在端康伯府做狗呢。
或者,狗都不如。
就在前天,他還想著,利用周懷山幫著端康伯扳倒沈勵,這樣,他就是大功一件。
可現在,如果能幫著沈勵扳倒端康伯......
豈不是更好?
喝著酒,周遠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思緒層出不窮。
而此時,鎮國公府。
鎮國公一死,整個鎮國公府便彌漫著一種極其壓抑的氣氛。
端康伯府三小姐,穿著一身極其艷麗的衣裙,由鎮國公府世子蘇珩跟前的心腹帶著,直抵書房。
在灰撲撲的鎮國公府,她這一抹艷麗,格外亮眼。
鎮國公夫人恰好從花墻一側過來,遠遠的瞧見她,蹙了蹙眉心,“我瞧著,那人像是端康伯府的三姑娘。”
“夫人瞧著沒錯,是她,今兒遞了帖子,要見世子爺。”
鎮國公夫人瞧著在眼前漸漸消失的那抹艷色,嘆了口氣,“是個好孩子,若是個男兒便更好了,也不至于就那般草率了自己的婚事。
端康伯府,也就她一個中用的。
端康伯對她,太過殘忍了點。
世子在做什么?”
“剛從東宮回來,在與幕僚議事。”
鎮國公府夫人點了點頭,沒再多言,扶著貼身嬤嬤回自己的院子。
手里提著一個小花籃,花籃里是新摘的花瓣。
太后一向喜歡她親手做得香囊。
書房。
蘇珩正與幕僚議事,外面小廝回稟,“世子爺,三小姐來了。”
坐在蘇珩對面的幾位幕僚便順聲起身,蘇珩也沒攔著。
他們魚貫而出,端康伯府三小姐就靜靜立在門外,等待幕僚都走了,蘇珩不高不低的道了一句,“進來吧。”
端康伯府三小姐含笑走進,“珩哥哥。”
蘇珩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只坐在書案后寬大的椅子上,眼眸微垂。
三小姐就幾步上前,直接走到他的桌案旁。
“珩哥哥見了我不高興嗎?你怪我成親了嗎?”
蘇珩羽睫微動,沒開口。
三小姐就道:“我雖然成親了,但只是名義上成親了,都是我爹操辦的,我不喜歡周遠。”
蘇珩只覺得胸口有點發悶,輕輕吐了口氣,“你來有什么事嗎?”
他抬眼看三小姐,目光一片清冷。
三小姐一愣,“珩哥哥?”
仿佛有些不可思議。
蘇珩扯嘴淡笑,“你如今已經成親了,你我該有男女之別。”
說著,他一指方才幕僚坐過的位置,“坐。”
三小姐站在書桌前,沒有動。
“珩哥哥是覺得我如今已經不是曾經的我了,還是你如今不是曾經的你了?”
她眼眶有點發紅,盯著蘇珩看。
蘇珩讓她這目光看的有些受不住,避開了視線,“我離開京都已經五年了,物是人非。”
“可我沒有變!”
“你成親了!”
“我現在回去就能和離。”
“胡鬧,你若是現在和離,當初端康伯還
“所以,當時我與周遠成親,你是知道的,對不對?”端康伯府三小姐的質問,清冷決絕,“你從頭到尾都知道,是不是?”
蘇珩沒有吭聲。
三小姐冷呵一聲,“所以,這不是我爹的安排,也不是我爹聽從國公爺的安排,而是我爹聽從珩哥哥與國公爺共同的安排,是不是?”
“我們都沒有辦法。”
沉默了半天,蘇珩道。
三小姐就向前一步,雙手撐在桌案上,身子向前一探,看著蘇珩,“你對我,有過真心嗎?我五年沒有見你,但是,我的心,一直沒有變,你呢?”
蘇珩再次避開了三小姐的目光。
“你說話!”三小姐低吼。
蘇珩就道:“你就當我,從來只把你當妹妹。”
三小姐眼底,一行清淚就落下。
淚滴順著臉頰,滴落在蘇珩放在桌案的手背上。
有些發燙。
蘇珩手顫了一下,沒有動。
三小姐盯著他須臾,轉而身子站直,手背一抹眼中的淚,轉頭朝身后的椅子走去,坐下。
“旁人都說我傻,我覺得我是有情有義,但現在,我也承認我傻。
既然如此,那我便不與世子爺談感情,我們只談正事。
就在今日,京兆尹府衙發生的事情,想必世子爺也聽說了。
我承認,我低估了周青,所以犯了錯誤。
我來這里,一則是想要見
話音一頓,她臉上漫上一種嘲諷。
“罷了,沒有一則,我來這里,是想告訴世子爺,周懷山和周青這次入京,絕對不簡單。
這周懷山,必定不是尋常的莊稼漢,這周青,更不是尋常村妞。
盡管我幾次向孫氏確認周青和周懷山的情況,孫氏都將其貶的一文不值,但是這話明顯帶有個人感情色彩。
從我的角度判斷,周青和周懷山這次入京,應該與二十年前榮陽侯府的案子有關。”
她的聲音,冷靜又無情。
“周青入京,是被寧國公府世子裹挾入京的,簡單看來,似乎是情敵對抗。
只因為周青長得像沈明月。
但我不這么認為,我覺得,可能寧國公府已經偏向了沈勵一派。
不知我分析的這些,世子爺覺得如何?”
她突然變的清冷,面上帶著拒人千里的不近人情之意,讓蘇珩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他定定看著三小姐,默了半晌,嘆出一口氣,“你能想得開,就好。”
這一句話,猶如一把鈍刀,狠狠的戳進三小姐的心臟。
三小姐死死捏了一下帕子,憋住了情緒,沒吭聲。
蘇珩就道:“周青今日一鬧,她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周遠當時操作的周懷海出獄一案。
這案子,當時的確是我疏忽了,不然我不會讓周遠如此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