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彼耳看著那一行人離去的背影,心中又沉重了幾分,他想讓那一位心比天高的至尊往后余生皆是安穩,殷商基業永存。
彼耳自小與帝辛一起騎馬狩獵,馳騁于沙場;也曾與帝辛一起挑燈長讀,在竹簡上,刻下三分墨意。與帝辛之間的情誼是就連帝辛的生母也無法比擬的。
可縱是如此,彼耳還是無法像帝辛的兄長微子啟一樣,敢于進諫,彼耳深藏著所有的思緒。
沉默,不說。
靜靜的看著所有的一切。
因為彼耳深知帝辛的脾性,違背他的心意,只會是死路一條;更何況說與不說其后果皆是一樣的。
帝辛……是高傲的!
若是聽了他人的忠言逆耳,那他就不是帝辛了!
直到后來,彼耳才意識到,原是自己錯了,那些不被打破的原則和高傲,不過是還未遇見那個該遇見的人罷了。
彼耳踏入女媧殿中,欲替帝辛潛心謝罪,以平天怒。可一進入殿中,那左側的石墻之上,奪目的四道劍氣十足的刻痕,烙下了滿滿褻瀆。
鳳鸞寶帳景非常,盡是泥金巧樣妝。
曲曲遠山飛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
梨花帶雨爭嬌艷,芍藥籠煙騁媚妝。
但得妖嬈能舉動,取回長樂侍紂王。
彼耳心中惶恐萬分,臉上慘白,有些支撐不住的朝后退了半步。
他雖深知帝辛酷愛收藏世間嬌容佳人,納于宮中,酒池嬉笑作樂,舞間消遣為趣。卻怎么也料想不到帝辛居然在這神廟之內,公然造下穢詩,褻瀆神明!
彼耳雙膝砸地,掌心相印,放于胸前。
“女媧娘娘既有造人的恩德,定有容納百川之心。我家大王確有不對,還請女媧娘娘念及我家大王乃是……”
后面的話彼耳實在是無法啟齒,他沉默了,不知做何措辭。
褻瀆神明,還欲取得神明的原諒……
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彼耳沉悶的心,再一次垂了下去,眼中卻是泛起微光。“女媧娘娘,我家大王亦是這世間可憐之人,彼耳自幼與他為伴,最是了解他心中的孤寂。”
“他今日做出此等大不敬的事,確是他的過錯。彼耳不敢祈求娘娘的原諒,娘娘若動了惱氣,處置彼耳便好,任何刑法彼耳皆替大王承擔,還請娘娘應允。”
彼耳朝著那神潔的女媧石像扣了三個響頭,以示誠意。
奈何這滿腔的誠意終究敵不過那幾行污字和帝辛的傲慢,彼耳抬首間,案臺之上落下一根竹簽,上面寫道:
果隨因生,世有千千劫。
彼耳雙手捧起,仔細的打量著每一個字,探究著其中的深意,終是長嘆一氣。
此因不是彼耳種下的,自然不能讓彼耳承受;縱觀天地間,萬事滄桑,皆有自己的劫。
帝辛的劫躲不過,彼耳亦要遇到自己的劫。
朝歌城。
顯慶殿。
心事重重的彼耳回到高墻之內,侍立在帝辛左側。
樂人挽袖手握一把精巧的重錘,一錘定音,那三枚高架于木架之上,刻著獠牙圖騰的編鐘,在大殿之內,泣訴著往事悠悠。
古琴深沉悠揚,余音繞耳,攜滿宮舞姬妖嬈之姿,纖臂輕舞,足下步步生蓮,一尺隨風紅衣散落,大片的春光若隱若現,薄唇之上,皆是誘人的禁果。
費仲和尤渾二人不知舉了多少杯酒爵,兩眼皆是迷離之態,聞著樂聲,賞著可望不可及的佳人,臉上滿是異樣之色。
可唯有那高椅之上的人,輕搖晃著手中的四方酒爵,縱身側躺著兩位香蒲美人,聲聲諂媚的輕呢著:“大王”
可他臉上的冷漠之色未有半分的減淡,彼耳看著他的眼睛雖然直直的盯著那舞池中央的紅衣女子,可眼睛里的不是歡喜,而是厭倦!
世間佳人何其諸多?帝辛早已看了個遍,若非絕世佳人出現在她的眼前,他還真不會動半分色心!
不然……也不會公然褻瀆女媧娘娘了。
越是神秘莫測,未曾見過的,和那些得不到的東西,對他的誘惑才是致命的!
帝辛身側的令一位舞姬,輕撫開散落的青色,露出光潔的細肩,和那豐腴之色,端起臺上的忘憂之物,向前傾去,貼近帝辛的胸膛,纖纖玉指有些得意伸進帝辛的衣衫,輕撫著帝辛堅實的胸膛。
眉眼間滿是魅惑之意,語氣嬌呢,在帝辛的耳側輕聲喚道:“大王,臣妾這樣您可還歡喜?”
彼耳看著那一舞姬拿著美色聲聲魅惑,便覺得她的美,有些骯臟了。
他不喜歡這種美。
帝辛亦是!
那位舞姬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好歹也是一方絕世佳人,歷經層層挑選,傲視了多少女子,才得此走上君王的床榻,此后便可過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生活。
只可惜,太順利的……只能是夢!
帝辛看著那舞姬,雙眸中滿是看不見底的漠然,那舞姬臉上稍有了些懼色,只不過為時已晚。
彼耳低沉著頭,雙眼緊閉。
劍落。
眨眼之間,鮮血染紅了王的雙手,流過石階,散落在大殿。
滿宮佳人,宮人,朝臣皆是伏地跪拜,懇求帝辛平息君怒。
“大王息怒!”
唯有彼耳,不發一眼,只是繼續低沉著頭,立在左側。
帝辛拿起案上的金絲昂布,拭去了血痕,臉上依舊是那一副不敢輕易窺探的表情。
“這便是你們口口聲聲稱贊的絕世佳人?俗不可耐,寡人在你們的心中便是喜好俗物之人?”
“微臣不敢。”
費仲和尤渾早已下破了膽,宮中進獻的佳人皆是由他二人挑選之后才送入宮中的。
彼耳清楚的聽到帝辛冷哼一聲,“哼!不敢?”
“寡人要的是絕世佳人,是比女媧還要略勝一籌的絕世容顏!不是這些惡心東西!”
彼耳多年后回想帝辛的憤懣之詞,如若帝辛當初未曾如此堅持,或許他們的故事永遠都不會有序幕了。
費仲腦子倒還是有些靈光,憶及前些時日路過冀州城外見到的女子。
“啟稟大王,冀州蘇護之女乃是姣姣佳人,不遜于女媧娘娘之神顏吶!”
“那便昭她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