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筑夢師

109. 求不得(一)

(女生文學)

下棋今日便可下,何必撤去棋盤,無非就是希望既無憂能多多踏足這天府宮罷了。

既無憂一眼便看穿了司命星君的小心思,但她沒有戳破,只是笑著說道:“那是自然。”

“對了。”既無憂似乎想到了什么,眉頭緊蹙。

“肆主還有何事?”司命星君問道。

“關于小醉,你還是一無所知嗎?”既無憂問道,這兩千多年來壓在她心里的謎團愈發的濃厚,她需要找到每件事情的答案。

包括昔日他元神散盡的原因。

司命星君臉上的陰霾多了一重,他長嘆一氣,道:“小仙實在是慚愧,依舊沒能追溯到何知醉的生平命格,就連他來自何處,又將歸去何處皆是一無所知。”

既無憂并不驚訝,這十九年來,她和何知醉朝夕相處,也沒能感知到他身上有絲毫的不妥之處。

無仙無魔,真真切切的凡人一個。

可一介凡人,天上地下卻無人知曉他的來路,著實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那本卷宗呢?可還有異動?”既無憂又問道。

“那本卷宗自百余年前最后一次異動之后,再無異常,就好像……”司命星君說到這里停住了,似乎接下來的話不該說給既無憂聽。

“就像什么?”既無憂說。

“就像靈力散盡,只留一副軀殼般,縱使小仙以靈力驅使,它皆無所動容。”司命星君還是回答了。

靈力散盡……是說述白的靈力散盡么,散盡了就散盡吧,我的三節琉璃瓶即將灌頂,到時候他就算想死我也得讓他活著。

既無憂的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可寬袖下的手腕上,刻下了一排指甲印,滲出了血絲,但很快又愈合。

司命星君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既無憂越是看起來平淡如水,就越是暗潮洶涌。

不知過了多久,既無憂才再次開口,“我知道了,今日叨擾星君了,本肆主還有事,先走一步。”

“恭送肆主。”司命星君行李道。

既無憂起身,體態輕盈的登上了祥云,落下了沉重的陰霾,司命星君也是長嘆一氣,感慨道:“既已永訣,何來無憂?這天地之意真是磨人吶!”

無名酒肆。

參天的梧桐樹下,大片的蔭蔽散在何知醉和白犬神嗷的身上,蓋住了烈陽,引來了徐徐清風,裹著花香。

青石板上滾躺著三倆白茶色的酒壺,是醉意。

白犬神嗷看著醉倒在石桌上的何知醉,譏笑道:“你可是她養大的,怎的酒量竟如此不堪一擊?小小的幾瓶果子露就讓你成了這幅模樣,哎——倒是像極了昔日我來這凡間初次飲酒的樣子,那時候我可是在怡紅樓呢!”

神嗷自言自語著,私醉似醒。

“行了,別取笑他了。”既無憂剛回到無名酒肆便看見神嗷把何知醉灌的不省人事。

這也都怪她,自既無憂收養何知醉以來,就一改酒鬼的本性,在何知醉面前極少飲酒,這酒柜里上千種酒也極少給何知醉飲用,以至于何知醉的酒量成了典型的一杯倒。

既無憂伸手拂過何知醉清秀的臉龐,帶走了醉意,還了何止醉一個美夢。

隨后又把何知醉送回了房間,點燃了一只安神香。

神嗷看著既無憂對何知醉如此在意關心的樣子,心中嫉妒了幾分,曾經他也曾被既無憂護在懷里過。

只不過那已經是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

想來,她應該忘了吧。

既無憂坐在神嗷對面,給自己到了杯果子露。

彼時天色漸暗,繁星露出頭角,月色黯然失色。

長明燈點燃了酒肆,夜幕降臨,是為迎客,奈何今夜無客,酒香依舊。

“誰輸了?”神嗷看了會月色,開口道。

“本肆主在棋藝上何曾敗過?”既無憂很是自信的說道。

除了他,她還真未敗過。

神嗷淺笑了一下,星星打在他彎彎的睫毛上,深邃的眸子燦若星河。

既無憂看了,恍惚了片刻,她從未如此打量過,曾經被自己抱在懷里,那只天真無邪的細犬,化為人形之后,歷經千年,依舊是那個平淡風輕的少年。

還挺好看的。

“對了,前幾日聽真君說,封印要打開了,魔尊赤嶸即將重新問世。”神嗷沒有察覺到既無憂的失神。

既無憂回過神來,淡淡的“嗯”了一聲,“此事我早已知曉,三百年前封印就已經開始松動,他只不過沒有強行沖破罷了。”

神嗷的眸子沉了一下,原來既無憂早已知曉,可為何她不去忘憂谷加強封印?難道她不怕魔尊赤嶸現世再次擾的生靈涂炭嗎?還是說既無憂早已沒了從前的神力,無法加固封印?

神嗷疑惑著,臉上的神情很是嚴肅。

“神力還在,赤嶸早已不屑這天下。”既無憂瞟了神嗷一眼,回答道。

嚴肅的神情在神嗷臉上散去,留下的是詫異和疑惑,“你……怎么知曉我心中所想?”

既無憂搖了搖頭,又給自己倒了杯酒,“照照鏡子吧,你啊,心里想的什么事情,全都寫臉上了。”

神嗷無奈的笑笑,“藏不住事,那你還看到了其它的東西嗎?”

“其他的?”既無憂蹙起眉頭,又仔細大量了一番,“沒了。”

“你這是真沒看見還是故作不知?”神嗷托起下巴,兩眼直直的看著既無憂。

既無憂沉默了,她方才著實沒看見其它的東西,可神嗷這樣反問她,她便知道,她沾染上這世間最麻煩的東西了。

此念難絕,此情難斷。

個中苦澀,唯有情中人方可得知。

神嗷看著既無憂的神情,心底也知曉大半,他笑著說道:“今夜的月色不夠撩人,人間美好不過如此,我還是回府中歇氣吧。”

“肆主好夢。”

話落,神嗷消失在一方酒肆內,偌大的庭院,只有一顆參天的梧桐,三倆倒地的酒壺,和一個孤影。

既無憂嘆息著,兩千年了,她孤單了兩千多年,時至現代,她才獲得這三倆好友,漸漸地可以吐露出自己的心聲,不再殺人如麻,不再清冷無度。

月色清寒,卻也傷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