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晚風拂過小院,吹散了人影。
孫悟空許是大挫四大天王的緣故,今天飲的酒格外的多,鼾聲在酒肆內徘徊,驚擾了眾生。
紫斛拿了挑毯子披在孫悟空的身上,隨后走進了既無憂的內室。
既無憂還未入眠,她在思索著。
司命離開前的那句話。
“是命。”
倘若真是命,那為何他可隨手干預?
許多事情看似明朗,實則沒有答案。
既無憂無奈的嘆了口氣,望向門口的紫斛,輕聲道:“進來吧。”
紫斛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既無憂的面前,“肆主……”
“有事直說就行,我懶得耗費神力去探聽你的心之所想。”既無憂揚了揚手,只覺得自己身心俱疲。
“肆主神通廣大,豁然于世間……”
紫斛還未說完,就被既無憂打斷了。
“雖說有求于人時,大多好話堆積,可本肆主偏偏不是個耳客,你大可不必如此,講重點便是。”
“求肆主救孫悟空!”紫斛緊咬后牙,頓聲道。
既無憂沉了一氣,緩緩道:“我救不得他。”
也護不住你。
“怎會如此!”紫斛很是驚訝,因為既無憂說的不是不愿意救,而是救不得!
救不得……
紫斛整個人癱在那里,指尖忍不住的顫抖。
整個內室悄無聲息,只有孫悟空的鼾聲偶爾穿透。
既無憂看著她,如同看到千百年前的自己,那么的無能為力,知曉萬事,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所有的事情悄然發生,誰也無法改變。
奈何命至如此,有心卻無力。
“我要筑夢。”
“什么?”既無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肆主乃是筑夢師,可動世間乾坤,紫斛愿以畢生神識筑一個夢。”紫斛的語氣很是堅定,堅定到既無憂忍不住的笑出了聲。
“你要筑夢救他?真是可笑!”既無憂又是一番嘲笑。
紫斛很是不解,耗費所有神識也不能換孫悟空一個安穩的命格么?
“肆主……”
既無憂收起嘴角殘存的笑,略有些清冷的說道:“就算那臭猴子自損半生妖魄,加之你的神識,都不能撼動,你說,可不可笑?”
“怎會如此!”紫斛難以置信的說道,雖說筑夢極其耗損神識,可只要未涉及生死,代價自然不會如此沉重。
可為何現在修改命格,竟也如此艱難!
這點,既無憂也不是沒有疑惑過。
可當她探尋了孫悟空的命格時,卻遭到了另外一股力量的干擾,那股力量很是柔和的將既無憂推開,似乎只是不想讓既無憂知道,并未傷害既無憂。
那股力量透露著淡淡的佛香,倒像是佛界的力量。
既無憂心里有過猜測,但那些很快就煙消云散。
“世間所象,皆有所化。好好珍惜余下的時日吧,不日后,天界便要開始了。”既無憂漫步離開了酒肆,尋了一個僻靜之地,休憩了一整夜。
夜至天明,愁緒依舊。
紫斛眼底是說不盡的惆悵,她微笑著看著孫悟空,既無憂最后的話點撥了她,時間不多了,且行且珍惜……
“臭猴子……”
“喊什么臭猴子,俺老孫可是堂堂齊天大圣!”孫悟空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無法自拔。
紫斛看著的他眼角的喜悅,心里涌起一抹苦澀,可她只能和孫悟空一樣,洋溢出喜悅。
“行行行,齊天大圣孫悟空,你最厲害了,就連天界未來的女戰神都敗在你的金箍棒下!”紫斛吐出一口氤氳,很是渾濁,但好在還了自己一個短暫的松快。
聽了紫斛的夸贊后,孫悟空更是得意了,揚起下巴,撐著腰板,肆意的的說道:“臭丫頭,以后你就跟在俺老孫屁股后面,俺老孫保你風光無限!”
紫斛嗤笑一聲,道:“好,以后我紫斛就跟在你這齊天大圣后面,當個小跟班!”
臭猴子,我跟不了你多久了……
紫斛心中一片黯然,她仔仔細細的看著孫悟空,不敢輕易轉移自己的目光,唯恐浪費一秒。
“咕嚕。”
孫悟空撓了撓頭,略有些尷尬的看著自己的肚子,咧嘴一笑:“嘿嘿嘿嘿……我餓了,你要吃什么?我去給你買!”
“想吃你做的。”紫斛幾乎是脫口而出,她還從未吃過孫悟空做的飯菜呢,孫悟空也沒有吃過她做的。
他們之間……經歷的太少了,可又好像是很多。
“我做的……”孫悟空沉思了一會,道:“你得給我點時間,俺老孫還不會做人間的吃食。”
紫斛笑了笑,道:“那就算了吧……”
紫斛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孫悟空就連忙道:“我學!”
“給俺老孫一點時間,嗯……明天……明天俺老孫帶著大魚大肉,蜜餞果子來找你!”孫悟空信誓旦旦的說道。
紫斛莞爾一笑,點點頭。
他們應該還會有明天吧……
紫斛看向了遠處的青山,處處唱著幽冥曲,青煙裊裊皆是訴腸。
道不盡,離別意。
天府宮。
天蓬元帥揣著一壺酒走進了天府宮,嘴角微微勾起,一仙童見狀,趕緊跑進了大殿朝司命星君稟告。
司命放下手中的筆,心中尚有幾分疑惑,這天蓬元帥素來不愛與這仙官有所往來,怎得今日竟有空來這天府宮。
司命起身,朝殿外走去,指尖輕捻片刻,定下一指,原是如此。
他步態從容的走到天蓬元帥面前,甚是恭敬的行了一禮,道:“見過肆主。”
只見天蓬元帥睜開了細眼,嘴角微微上揚道:“這次是算的,還是看出來的?”
司命坦然道:“天蓬元帥從不踏入我這天府宮,小仙心中疑惑,便算了一卦。”
既無憂哦哦了兩聲,隨后朝著那石椅處走去,坐下,給自己倒了杯茶,除去了些酒氣。
司命坐在她的對面,看著既無憂的一舉一動。
“小仙斗膽問一句,肆主今日怎有如此閑情逸致,來我這天府宮飲茶?”司命倒是不懼既無憂,他雖打不過既無憂,可他能猜到,生死有命,富貴于天。
世間諸道皆有其定理,若天要他亡,他除了坦然接受,便是被迫接受。
前者肆意舒適,后者垂死掙扎。
“司命星君倒是不似其他的仙者。”既無憂瞟了司命一眼,眼前這個小小的上仙,似乎是在挑戰他的底線。
“尋常的仙者見了本肆主這等兇神惡煞之人,早被嚇得屁滾尿流,不敢跟本肆主多說一句胡,可星君倒是好本事,還能和本肆主搭上幾句話。”
既無憂陰陽怪氣的語調聽著很是不爽,可司命星君卻只是淡然一笑。
“肆主過譽。”
既無憂頓了一會,她覺得眼前的男人讓她有些不爽,但又很有意思。
她不與他計較,只道:“為什么說本肆主護不住紫斛?”既無憂的語氣清冽嚴肅了起來。
司命輕嘆一氣,他早就知道既無憂會這么問自己,可他還是沒有什么答案,“是命躲不過”這種道理誰都懂,卻沒幾人能頓悟。
既無憂見司命不說話,眼神更冷冽了些,直盯著司命。
司命無奈的搖了搖頭,道:“肆主是聰明人,自然知曉那些道理,又何須小仙再來點撥呢?”
既無憂的眸子暗了下來,原是自己執著了。
空氣中布滿了風聲,聽不見人語。
既無憂看著手機的杯盞,摸起來冷極了,就好像萬年的寒冰抵在胸口一般。
不知過了多久,既無憂緩緩開口,道:“那本肆主執意收集神識復活夜神一事,是否也是一場不自量力?”
既無憂抬起眸子看著司命,司命看到了既無憂眼角的怒意,還有不敢相信地絕望……
“聽天命,盡人事……”司命淡淡的說道。
既無憂冷笑一聲,“好一個聽天命,盡人事,可如若天是錯的呢?那又該如何?”
“肆主可去過天外之天?”司命問道。
既無憂沒有回答,她不懂司命星君是的壺里賣的什么藥,她看不透他。
“這九重天上便是三十六重天,三十六重天上便是天外之天……無論是哪一重天掌管這世間,都有各自運行的規則,這是整個六界為之存在的根本,你可以打破所有,但相應的,所帶來的沖擊和變化亦是無止境的。”司命長嘆一氣,昨夜探尋各路宗卷,既無憂當年的事情他已經知曉的差不多了。
也能理解這六界獨有的筑夢師為何如此陰晴多變了。
一如她所釀造的酒一般,沉重。
生命所不能承受之中。
既無憂沉吸了一氣,司命星君說的話她不是不懂,只是未到盡頭處……她不能放棄。
她挺直了腰板,勾起媚眼,恢復到從前的姿態。
“那就看看這天,能不能被本肆主撼動!”
司命無奈的搖了搖頭,既無憂笑了一下,“星君似乎對對抗天命這些事情很是不看好,這是為何?”
“肆主莫不是忘了,小仙掌管凡間命脈,見過多少人不安于現狀,努力的對抗所有,到頭來皆是我筆下亡魂,什么也改變不了。”司命解釋道。
他寫過多少人間的話本子,人間事,心中事,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幾分。
既無憂點點頭,個人有個人的感慨,司命堅守心中尺寸,既無憂亦是執著于心中癡念。
誰也說不得誰!
“叨擾星君了,本肆主還有要事,先走一步。”既無憂揚了揚手,邁著步子離去了。
司命看著既無憂遠去的背影,沉嘆了一氣。
既無憂一路散走,恰巧碰到太白金星急匆匆的趕來天府宮。
“喲!元帥久見吶!”太白金星笑臉盈盈的向化形為天蓬元帥的既無憂問好。
“金星今日氣色不錯,看樣子定有些什么好事發生了!”既無憂勾起嘴角問道。
“哎!元帥好眼里,確有喜事哈哈哈!”太白金星笑得眼睛都快瞇成了一條縫。
“是和好事?”
“秘密秘密,明日你便可知曉了!”話落太白金星似乎想起了些什么連忙道:“本君還有要事,稍后一同飲酒啊!”
轉眼間太白金星就一路小跑,竄進了天府宮。
既無憂心下一緊,莫非是與那猴子有關?
既無憂搖了搖頭,她護不住了,也不想管那么多了。
她一路走到南天門,巡邏的天兵天將都向他一一問好,南天門近在咫尺,可既無憂卻頓足了,一雙清澈的眸子覆上了她的眸子。
既無憂聳了聳肩,繞過了南天門,站在天橋上,褪去了化形,一襲紅衣,在白煙處,熠熠生輝。
一身披戰甲的將軍步態從容的走近,只見他嘴角莞爾一笑,道:“我就說最近怎么老是有人跟我說我在別處飲酒呢,原來都是肆主的功勞!”
“究竟是誰給你的膽魄,竟敢打趣本肆主?”既無憂的語氣頗為冷漠,可砸在這位將軍身上,傷害卻不大。
“這幾日怎么有空來天界了?”
“啊……誰讓這大名鼎鼎的天蓬元帥只為顧及佳人,不愿來我小酒肆飲酒作樂呢?弄的本肆主甚是無聊。”既無憂撐著下巴,故作一番可憐模樣。
天蓬元帥只是笑著搖了搖頭,道:“怎么,是凡間的人不夠你捉弄了么?”
既無憂嘁了一聲,放下了手。
“我靠!!!”
何知醉驚恐道:“嗷叔,這這這……這就是豬八戒?!!”
神嗷:“……”
何知醉見過凈壇使者,只不過是天蓬元帥洗盡鉛華的模樣,少了些溫潤,多了些魁梧和禪意,與眼前的天蓬元帥差異甚大。
他倒是聽既無憂提起過,說曾經有一個之心好友,長的甚是俊俏,卻是個武將,是這個世間不可多得的多情人。
當他追問著是誰的時候,既無憂告訴他,是天蓬元帥,何知醉還嘲笑了好久,一頭豬,怎么可能風華正茂!
現如今他看見天蓬元帥的原樣,心中感嘆萬千。
“這簡直比赤嶸大哥還好看啊……我的天……我都快迷戀上了,他他……他看起來太溫柔了吧!”何知醉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神嗷只是搖了搖頭,道:“天蓬元帥若是未曾釀下大錯,也不至斷了七情,絕了六欲,入了佛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