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被人喚作小丫頭,景郁尷尬的再度咳咳兩聲,惹來旁邊南穗一陣吃吃發笑。
笑過以后,南穗忙開口打圓場,“婆婆,這位小姐的婚姻大事不急于一時,倒是我們行路一天,現下都有些乏了,不知可否給找三間空房?”
花婆婆啊啦一聲,一拍腦門,“年紀大了,就愛絮叨,你們可別見怪。”說著,笑瞇瞇朝三人招了招手,“你們跟我上樓來。”
客棧年久失修的木質地板踩上去發出微微顫抖的咯吱聲,那一個破敗狹窄的樓梯更是走的人心驚膽戰。
空氣中始終彌漫著木頭長年浸水后腐朽的味道,潮濕發澀。
花婆婆緩慢挪到樓上,從腰間摸出一個鐵環來,上面拴著一大串鑰匙,動一動便響起一陣稀里嘩啦聲。
她摸索著走到一個房間門口,一手抓著鐵環一手摸了鑰匙挨個去試那道鎖,試了好半晌,門才終于在一把鑰匙插進去后發出了輕輕的“硌噠”聲響。花婆婆長舒一口氣,捶了捶因為久站而有些發酸的腰,推開門走了進去。
三人緊隨其后跟進屋內,打量了一圈這間房。同外面一樣,這里也是年久失修的模樣。
腳下的木地板踩上去不時發出痛苦的呻吟聲,似乎已到了承重的極限,人每在上面走一步,都要擔心是不是下一步就會踩漏地面落下去。
好在房間面積不算小,該有的東西也一應俱全,里面甚至還分出一個隔間來另放了兩張床,容納三人居住綽綽有余。
“你們仨就住這里吧。”花婆婆笑瞇瞇道,“三個女娃娃,住一起不怕。”
“可是景……”南穗下意識要開口解釋,卻被景郁攔了下來,對她搖了搖頭。
湯小白拱手道,“多謝婆婆,我們就住這里很好。”
花婆婆點點頭,將房間的鑰匙從鐵環上取下來,遞給湯小白,慢悠悠道,“天要黑啦,晚上可不要出門。”
她緩緩背過身去,向外挪著步子,嘴中還在喃喃,“天黑以后,若是聽見敲門聲,可萬不能開門啊……”
“可不能…開門啊……”
花婆婆的聲音還在斷斷續續傳進來,回蕩在空空的客棧里。接著是木板被踩后發出的吱呀吱呀響,很快,隨著花婆婆的離開,客棧里再度恢復了一片寂靜。
景郁上前關上門,從儲物袋中掏出干糧來分給湯小白和南穗,“先吃些,東西吧。”
三人坐下來,一時沉默無語。
南穗癟癟嘴,聲音帶了絲哭腔,“你們說,這里會不會有鬼啊?”
剛剛花婆婆說的那一番似是而非的話可實實在在將她嚇到了。她害怕晚上真的會聽到些什么,諸如花婆婆口中的敲門聲之類的。
湯小白漫不經心用手掰著干糧小口往嘴里送邊道,“鬼并無可怕。”
“可,可是…人死后…不就直接去冥府了嗎?怎么…還在人間游蕩啊…?會不會是…怨氣太重,不入輪回啊…?”南穗的聲音打顫,看起來慌得不行。
湯小白嗯一聲,“有這個可能。”
南穗得到肯定回答,心中一顫,沒忍住眼淚就啪嗒啪嗒就往下掉,“太可怕了,我不要在這里了我想回去……”
景郁無奈笑道,“你可是,修仙者。”
南穗吸了吸鼻子,“那我也,怕鬼啊。”
這根本不是修不修仙的問題吧?她一個如花似玉二八芳華的小姑娘,當然會怕鬼啊。
說起來她還沒見過鬼呢,也不知道鬼們是不是都滿臉鮮血,神情可怖,還要伸直手臂一跳一跳的走路。
南穗越想越可怕,身體中好像被打開了某種開關,淚水就源源不斷涌出來。
景郁見狀忙手忙腳亂掏出帕子來遞給她擦眼淚,表情哭笑不得。
“別哭了,鬼也怕你。”湯小白被她哭的一陣頭疼,只好嘆氣道。
南穗一愣,眼淚朦朧問,“為啥啊?”
“因為,嚇唬你,鬼,沒有,成就感。”景郁含笑道。
“啊?”南穗呆呆吸了吸鼻子,細想了想才反應過來這兩個人是在聯合起來打趣自己,哼一聲將帕子往景郁懷里一摔,氣鼓鼓就丟下兩人走進里屋去了。
不多時,又探出個頭來可憐兮兮道,“小白,你進來陪我嘛,我害怕。”
縱使南穗心底一千一萬個不愿意,太陽到底還是一點一點被夜色拉著落下了山頭,月亮換班升起來,透過狹小的窗口照在地板上,給屋里添了一絲夏季月夜的恬靜溫柔。
景郁坐在月光里,手拄著桌子靜靜看著窗外景色耐心等待。
當月亮又升得高了些以后,里屋的門被輕輕打開了道縫,湯小白放輕腳步走了出來。
景郁看著她輕問,“睡了?”
湯小白點點頭,“我給她周圍設了道結界,動靜不大的話應該不至醒來。”
景郁無奈搖搖頭,“勞煩,你了。”
湯小白嗯一聲,也坐下來望著窗外月色出神。
她總覺得這里的夜晚很古怪,似乎……
“太靜了。”景郁道。
是。這不是鄉村夏夜該有的寧靜。
窗外響起打更人一聲聲敲梆子的聲音,響過后不久,房間外的走廊上忽然有吱呀吱呀踩木板的聲音由遠及近。
腳步聲慢慢路過他們的房間門口走了過去,不多時又轉了回來,似乎是在踱步。
屋內湯小白和景郁對視一眼,沉默聆聽。
那腳步聲還是不停在門外響起,卻始終沒有停頓跡象,只是漫無目的走來走去,仿佛這個走路的人只是為了將地板踩出聲音擾人清夢而已。
里屋的南穗酣睡中無意間翻了個身,腳不經意踹在床腳處柜子上,發出細微的碰撞聲。
門外正遠去的踱步聲聽見這響聲瞬間停了下來,繼而走廊里響起了奔跑聲,緊接著便是一陣緊張而急促的敲門聲,敲的正是他們這一間的房門。
湯小白和景郁瞬間警覺站起來,走到門口處時刻防備來人闖進。
可門外之人似乎并無意強闖,急促的敲門聲響了一會兒后,見始終無人應門,對方也漸漸停下來,卻還沒有離開,開始啜泣起來,聽聲音應該是一個年輕的女人。
她什么話也不說,只是低低哭著,如泣如訴,哀怨纏人,好似有天大的冤屈無法排解一般。
哭聲一直這樣響到寅時才忽然沒了動靜。兩人在屋中又等了半刻,湯小白方才開門去看。
清晨慘白的光線微微透進來,照亮漂浮在走廊上空中彷徨無所的粒粒微塵。
門外空無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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