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說完,馬車上突然上來兩個人,其中一個一掌劈在妙靜頸后,她瞬間暈了過去,顧北城本可以獨自逃走,可他不能丟下妙靜啊,所以,只能束手就擒,尋到時機,再想辦法。
老乞丐看馬車走遠,心里默默重復著剛剛妙靜的話,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一路佯裝乞討,慢慢朝著林將軍府的方向去了,他走走停停,十分謹慎小心。
可他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一個衣著華麗的東隅人,盡收眼底,那人長著絡腮胡子,身材魁梧的如熊一般。
四仰八叉的坐在春香樓上,大口的喝著酒,懷里還摟著樓里的姑娘,身后還站著四個五大三粗的護衛,默默的看著樓下所發生的一切。
“耶律將軍,可要小的去將此人……”那人身后一個高大威猛的護衛,兩手拿著斧鉞,聲音粗獷洪亮,欲言又止的揮了一下手中的斧子。
那絡腮胡子叫耶律信,是東隅的大將軍,為人彪悍兇狠,驍勇善戰,他有一把陌刀,三米長,重七斤,兩面均有刃。
耶律信只將懷里的姑娘往旁邊輕輕一推,那女子就重重摔了出去,整個人都趴在地上。
他端起矮幾上的酒壇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口,低聲說道:“不急,讓他把消息送到,我要在戰場上,用我的陌刀,親手斬下林嵩與顧羌的首級!”話畢,將壇子往地上一砸,“哐當”一聲碎片飛濺開來。
其中一片小的與女子擦肩而過,劃破了她的肩,那女子嚇得連滾帶爬,抱著頭蜷縮到了角落里。
耶律信起身,從護衛手里接過陌刀,一揮,轉身朝門外走去,那矮幾在他身后“咔嚓”一聲,從中間整齊的斷成兩節。
老鴇聽見動靜帶人上來查看,正巧碰到耶律信他們氣勢洶洶的從屋內出來,她立刻往邊上一讓,怒不敢言,手持斧鉞的護衛怒瞪了老鴇一眼,扔了一個錢袋給她。
接過錢袋,老鴇趕緊打開,里面除了銀錠,還有一片“金葉子”,立馬揣進懷里,陪笑道:“幾位客官慢走,小心臺階……”
等顧北城再次醒來的時候,他與妙靜兩人負手,背靠背綁在了一起,雙腳也被繩索綁住,嘴里還塞了布條。
顧北城四下張望,他與妙靜身處營帳之中,帳簾開著,能看到門口一側的衛兵。
外面天空烏云密布,天色陰沉,眼看有大雨將至,營帳內光線雖然有些昏暗,倒也還能看得清楚。
離他倆不遠處,有個“十”字形的木頭架子,旁邊放有一個火盆,盆內碳火通紅,帳中放一張三面有圍板的方桌,上面擺放著烙鐵、小刀、鞭子、釘子板等刑具,桌角還有一個尚未點燃的燭臺。
顧北城使勁的晃了幾下身子,妙靜感覺到動靜,徐徐睜開眼睛,想起身,發現自己和顧北城捆在了一塊兒。
這時,今日在馬車上與他倆說話那人進了營帳,徑直走到顧北城身邊蹲下,伸手摘下了他腰間的佩玉,又從妙靜頭上取下一個發簪。
笑嘻嘻的說道:“借兩位隨身之物一用。”說罷,拿著東西走了。
出了營帳,那人對門邊守衛交代道:“把他們看好了,千萬不能讓他們跑了!更不能死了!”
那人說話聲音雖小,終究是沒能逃過顧北城的耳朵,知道他與妙靜暫時沒有生命之憂,也松了口氣。
南晉城內,東隅的眼線一路悄悄跟著老乞丐來到林府門口。
“二位官爺!快快通報林嵩將軍,我有人命關天的要事稟告!”老乞丐心里著急,說話的語速也顯得特別快。
林嵩在書房監督林妙音習字,眼皮一直跳個不停,他抬頭看看窗外天色,算算時辰已經不早了,卻遲遲不見妙靜和世子回府,心里七上八下,開始莫名的不安。
林妙音見林嵩有些心神不寧,老看窗外,忍不住問道:“爹爹可是在擔心娘親?”
“嗯!”林嵩負手立于門邊。
“別擔心,世子不也還沒回來嗎?說不定他們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林妙音安慰道。
林嵩轉身正要朝林妙音走去,護衛從遠處匆匆跑了過來,“報……!”單膝跪地,抱拳,“啟稟將軍,門外有一乞丐,說是有人命關天的大事稟報,要見將軍。”
林妙音筆一偏,在紙上拉出一條墨跡,難道,真出事了?她把筆一扔,跟在林嵩身后一路向府外跑去。
天空一聲悶雷,大雨如期而至,幾秒鐘,林嵩父女倆全身都濕透了,大雨模糊了視線,雨太大,打在臉上,林妙音都有些睜不開眼睛,管家撐著傘從遠處追來時他們已經到了府門外。
老乞丐正在雨中洗澡,見林嵩出來,掏出妙靜的荷包扔給他,急聲說道:“今日給我荷包的夫人和一個小公子,上了一輛馬車,那車……”
一支飛鏢從老乞丐身后飛來,由背部穿入,心臟位置穿出,“咣當”一聲老乞丐和他頭上的碗同時著地,身下流出的鮮血,隨著雨水暈染開來。
那飛鏢穿出之后,直線奔著林妙音的方向飛去,老管家向前邁了一步,擋在她前面,飛鏢正中咽喉。
林嵩一把扶住他,又是一鏢朝林嵩襲來,他側肩閃過,飛鏢刺在了他身后的門框上。
老管家倒在林嵩懷里,雙手緊握飛鏢,嘴里、咽部鮮血不斷涌出,用盡最后的力氣看了林妙音一眼,眼神逐漸暗淡而安穩,好像再說“小姐沒事我就放心了”,但嘴里再說不出半個字。
林妙音跪在管家旁邊,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搖晃著管家,大喊道:“齊叔!齊叔……!你醒醒……”
管家的手順著身體滑落,徹底的咽了氣,多虧他救了自己女兒一命,林嵩緊緊握著管家的手,“齊叔!”他悲痛的喊了一聲。
護衛立即拔刀護于林嵩身前,那飛鏢還帶著一張紙條,護衛取下,展開,念道:“殺顧羌,換夫人!落款是耶律信。”
東隅人!林嵩將管家尸體交給一個護衛,叮囑道:“發喪,厚葬!”起身,對另一個護衛說道:“備馬!”
“爹爹你要去哪?”林妙音傷心的哭著,抽泣著問道。
林嵩俯身摸摸她的頭,柔聲說道:“爹爹進宮一趟,想辦法救娘親,你哪也別去,乖乖呆在府里!”
護衛為他牽來了馬,林嵩翻身而上,厲聲交代道:“保護好小姐,若有差池,提頭來見!”
“是!”護衛抱拳。
一聲“駕!”,林嵩冒著大雨,揚鞭而去……
北黎皇宮內,顧羌和莊姬夫人正在用膳,一個宮人手捧著一個紅色的木盒慌慌張張的朝內殿而來。
“王!剛剛宮外有一小孩讓把此物交給您。”宮人跪地,雙手舉過頭頂。
顧羌接過來,緩緩打開,盒子里是一塊蟠螭羊脂玉佩!這是他的兒子顧北城貼身之物!這玉佩還是他親賜!
莊姬夫人見顧羌眼神驚恐,好奇的探頭往盒子里看去,“啪嗒”筷子從她手中掉落。
這玉佩下還有一張字條,顧羌拿出來打開,上面寫道:想救世子,戰場見,耶律信!
東隅之人,也敢動他顧羌之子!顧羌緊緊的捏著字條,突然一拳狠狠的砸在桌上,莊姬夫人一驚,剎那間,桌子四分五裂,酒菜灑了一地。
莊姬夫人奪過他手中的紙條,屏氣凝神,壓著心中的怒火,顧北城在南晉有旦傅尚可護他周全,但在東隅,卻是生死未卜!稍有不甚都會殃及顧北城的性命!
“王,有何打算?”莊姬夫人低聲問道。
這可關系到顧北城的生死,顧不上南晉不南晉了,兒子是一定要救的,不論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顧羌起身,拔出佩刀,怒呵一聲:“發兵!”
林嵩冒雨趕到宣正殿,未等公公通稟,直接闖了進去,身后留下一路水痕。
“陛下!臣請發兵攻打東隅!”林嵩叩拜,雨水順著他淋透的衣服流下來,很快地上就濕了一片。
南蕭批閱奏折的手懸在半空,瞥了他一眼,慢慢將筆放下,淡淡的問:“出了何事?”
“東隅人抓走了妙靜……世子恐怕也……!”林嵩跪叩,頭都不敢抬。
這妙靜與顧北城為何會雙雙被抓?顧北城不是應該和太傅在一塊兒嗎?南蕭心生疑慮,“來人!傳太傅!”
旦傅正在東宮里和太子擺著龍門陣,把最近所聽所見的事情,加油添醋的說給太子聽,一個說得頭頭是道,一個聽得津津有味,反正是一個敢吹,一個敢信。
家宴上因為惹怒了南蕭,之后雖還未明著降罪于太子,但是已經幾日不曾讓太子上朝聽政了,南瑾言知道太子最近煩悶,不顧大雨天氣,依舊來東宮看望太子。
正殿里傳出太子與旦傅嘻嘻哈哈的笑聲,南瑾言加速跑了進來。
“太子哥哥!”南瑾言向太子行禮。
旦傅起身拱手:“臣,見過三殿下!”
太子看到南瑾言,自是沒有什么好臉色,冷冷的“嗯”了一聲。
“太子哥哥和太傅先前再聊什么?瑾言聽著如此有趣!”南瑾言一臉好奇的問。
旦傅拱手:“回三殿下,都是一些老百姓的家長里短罷了。”
“咳!”太子咳嗽一聲,不想太傅跟南瑾言說太多,“太傅今日也乏了,退下休息去吧!”
“是!微臣告退!”旦傅轉身剛邁出正殿,就被迎面跑來的小太監一把抱住。
小太監跪地,叩頭道:“太傅恕罪!剛才公公來傳話,說皇上召見您。”
太子一聽,也不知是何事,他也想與太傅一同前往,旦傅瞧他滿臉期待,默認同意了,南瑾言也想他們一起。
“去去去!回你的宮去!沒你事兒!”太子險些將南瑾言一把推倒,幸而旦傅扶住了。
帶上南瑾言也好,也不知何事召見他,興許是為了太子大鬧家宴的事,萬一……南瑾言在的話,事情也許沒有那么糟。
旦傅對著太子耳語道:“讓他跟著,指不定還能替你求個情,家宴那事也許就過去了。”
太子心中不快,但南瑾言比他得寵這是事實,帶著就帶著吧,他對南瑾言厲聲說道:“等會兒不論發生什么事,你發誓定會為太傅與本宮說話,就帶你去!”
南瑾言抬起手,“好!我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