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老和尚行動自如的端面、吃面,蘇芙不禁懷疑,她是不是弄錯了。
聾和啞看不出來,可他的眼睛的確是瞎的,灰白一片連瞳仁都沒有。
唯一讓她欣慰的是,老和尚吃得很香甜,這是第一次有人認可她的烹飪技術。
喝完粥老和尚坐下繼續打坐,依然是一下又一下準確如鐘表一樣的敲擊。
不過此時的她已經見慣不怪了,看著老和尚清瘦的面容,還生出幾分親切之感。
畢竟在這個奇異的地方,他是除自己以外唯一的活人。
吃完粥,蘇芙又無事可做了,在院子里轉了一圈,并沒有其他的發現。
見有一個小小的后門,于是好奇的推開,門外是個山清水秀的峽谷,還有個小小的菜園,一塊碧綠的稻田。
與她來時所見的風景,天差地別。
蘇芙呆了一呆,難道離塵寺已經不在雪山里面了嗎?立即跑到前門邊,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推開。
風雪撲面而來,遮天蓋地,視野里依舊是一片混沌不清。
看來是她想多了,蘇芙失望地關上院門,重新來到了后面的峽谷里。
峽谷并不是很大,四周都是千仞絕壁,高聳入云,里面大約有一公里見方,十分平坦。
除了小菜園,其余的地方都是綠樹成蔭,一條石徑曲曲折折,蘇芙沿著走了一圈。
草叢間野花點點,彩蝶翩翩,蜜蜂嗡嗡,一派生機勃勃的爛漫春光。
但卻沒有看到其他的小動物,山里常見的野兔,山雞以及其他的飛鳥都沒有蹤跡。
不過峽谷里的空氣倒是格外清新,聞著讓人神清氣爽,連日的疲憊一掃而空。
目前她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先暫且住下來,等待那個道士回來,也許到時候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從這天起,蘇芙便在這里住了下來,閑暇時看看那些筆記和書,到后山幫著在菜園里澆澆水,松松土什么的。
菜園旁邊有一汪小小的清泉,水色明澈,甘甜清冽,而且那水感覺無窮無盡一般,無論怎么舀,始終都是滿的。
山中無日月,何況抬頭并不見日月星辰,甚至沒有晨昏冬夏,時間在這里仿佛停滯了一般。
蘇芙只知道渴則飲饑則食,困了倒頭就睡,完全不知道過了多久。
想起掉落懸崖的最后一刻,林晏騎著白馬狂奔而來,最后那聲凄厲的呼喚,至今想來猶在耳邊,讓她心中隱隱作痛。
為了不讓自己胡思亂想,她也開始嘗試著寫關于自己的筆記,曾經來過離塵寺的人,有的本來就想離開。
也有的是因為找不到歸去的路,被迫離開,而她卻始終堅持著尋找歸路。
林晏等人在背風的懸崖下等了半天,大雪漸漸的停了,一行人又繼續上路。
雪后冰封的山谷非常危險,他們費盡周折,才在第三天的黃昏,到達了百丈懸崖之下。
這里是個光溜溜的峽谷,人獸罕至,就連小鳥的爪印也不見一個。
林晏不死心的讓人把雪都掀了一層起來,非但沒有找到蘇芙,甚至連一點點痕跡也沒有發現。
這也太不合常理了,就算蘇芙從上面掉落下來,摔得血肉模糊或者被野獸給吃掉了,最起碼也會有染紅的血跡和野獸的腳印。
但現在這片峽谷里,干凈得好像一萬年都沒有人來過一般。315中文網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又懷疑你是不是找錯了地方,仔細一對比,卻突然發現他們迷路了。
到處都是一樣的懸崖峭壁,根本就分不清楚,他們中很多都是探子,經驗豐富,此時卻無法根據山形分析方向。
就連手里的指北針,也滴溜溜亂轉一氣,看不到天空,也沒有樹木,一切可以指明方向的東西,在這里都失去了作用。
難怪都說陰山深處怪事多,進來了就難以活著走出去。
林晏想了想,決定兵分兩路,一路人馬由羅天嬌帶隊,原路返回,去搬救兵。
另一路人馬由他親自帶隊,繼續搜尋蘇芙的蹤跡。
既然找不到來時的那座懸崖,就只能一個峽谷一個峽谷的翻找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沒有再刮起凜冽的狂風,偶爾下點雪花也不大,紛紛揚揚,并不覺得有多冷。
“蘇芙,你在哪里?還活著嗎?”
林晏的心,卻冷得如萬年不化的寒冰,根本不敢想象她的處境,怒意如醞釀中的火山,在翻滾蒸騰。
離塵寺中,蘇芙已經寫完了筆記,只是卻沒有結尾,望著大殿上那盞終年不滅的燈火,陷入了沉思。
是這盞燈指引著她來到離塵寺,那么,她能不能籍由它的指引,離開呢。
左邊禪房里的老和尚,日日夜夜都在誦經,無休無止,無論你跟他說什么,都毫無反應。
對此,蘇芙已經絕望了。
盡管沒有日夜之分,但是憑感覺,應該來了有一段日子了。她擔心林晏為了尋找她,遇到危險。
思來想去,還是決定離開。
躲在這里,也許是安全的,但她既然不打算回現代,總不能就此蹉跎一生吧。
這天,她煮了鍋干米飯,捏了些飯團子,準備用來做干糧。
最后又給老和尚做了一頓簡單的飯菜,端過去時,便開口向他道別。
“大師,我要走了,不管找不找得到回去的路,也不管會不會死在外面,都必須走。”
老和尚依然故我,好似完全沒有聽到一般,連表情都沒有絲毫的變化。
蘇芙有些失望,不過想想也就罷了,原本她就沒指望這個老和尚能給出什么有用的建議。
收拾好東西,她來到大殿上,再次給那無名雕像磕了三個頭,然后推開大門,毅然決然的走入了風雪之中。
外面依然是風雪漫天,回頭果然能看見寺中的燈火。
于是,蘇芙便以這盞燈為坐標,向著前方大步走去,心中以自己的步伐為單位,默默的計算著路程。
一千步之后,回頭看看,那盞燈火應就如此清晰,蘇芙笑了笑,心中有奇異的安定。
至少,這證明她還沒有迷失方向。
三千步,五千步,八千步,再回首時,燈火明顯的開始有了些距離感。
她的步伐并不大,估計兩步為一米,到現在至少已經走了四公里了。
是否,當她走出那盞燈的范圍時,也就走出了離塵寺的影響。
前面等待她的,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