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凌長峰果然兌現承諾,前往政事堂。
氣氛不太妙,事情有點詭異。
因為……
金吾衛早早等候,請他往詔獄做客。
凌長峰:“……”
MMP,許謝二人害他啊!
他呼救無門,被強行帶到詔獄喝茶,叫天天不靈。
與此同時……
朝堂上,大佬們一個眼神,群臣緊隨其后,紛紛彈劾凌長治管教無方,致使凌長峰嘴上沒把門,走漏了消息,造成南軍首戰失利。
凌長峰嚴懲!
凌長治教弟無方,也該給予懲戒。
皇帝蕭成文:“……”
他頭很痛。
特么的,這幫朝臣都當他是傻子,可以隨意欺瞞哄騙嗎?
栽贓皇后不成,又讓凌長峰背黑鍋。
敢情是,但凡和燕家能扯上半點關系,都要被推出來背黑鍋。
他眉眼抽搐,如果他揭穿事實,指名道謝說這幫朝臣找人背黑鍋,會有什么后果?
后果就是……
一計不成再施一計,繼續尋找背鍋俠,直到他這個皇帝滿意為止。
至于真正走漏消息的人,查來查去,總歸人人都有份。
這個朝堂,這些人心,就像是個篩子一樣,兜不住任何秘密。
在這個大殿內討論的任何事情,轉眼間就能傳遍整個建州城。
燕云歌如何得到出兵消息,為何能準確拿到前鋒部隊的行軍路線和時間,其實大殿內每個人都心知肚明。
只是沒有人挑破那層窗戶紙。
他厭煩了沒完沒了,找背鍋俠的事情。
凌長峰好歹出身凌氏家族,這樣的黑鍋,他背得起,最多吃幾天苦頭,之后又是一條好漢。
萬一……
他否定了凌長峰背鍋俠的身份,這群喪心病狂的朝臣,隨便找個人微言輕的人出來背黑鍋。
小人物承受不起這樣的罪名啊,會把人逼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
真是罪孽!
于是乎,皇帝蕭成文默認了凌長峰成為背鍋俠的事實。
但是……
“凌長峰行事不秘,言行失當,造成嚴重后果,罰俸一年,以儆效尤。同時將他調離太仆寺,調入少府聽候差遣。另外,凌長治管教不嚴,令其上請罪折子!此事到此為止,不可再生事端。”
眾臣:“……”
大家面面相覷,這事就這么完了?
將凌長峰從太仆寺調入少府,這哪里是懲罰,分明是升遷啊!
皇帝莫非是弄錯了?
等一等……
政事堂幾位大人率先齊聲高喊,“陛下英明!”
得了!
他們的小把戲,找凌長峰背黑鍋的事情,皇帝一眼就看透了其中內幕。
罰俸一年,是順水推舟,默許了大家干的這件事。
將凌長峰從太仆寺調入少府,一是補償凌長峰,二是敲打群臣,以后休要自作聰明。
至于讓凌長治上請罪折子,純粹是做做樣子,堵住悠悠眾口。
皇帝給了群臣面子。
理所當然,群臣也要給皇帝面子。
這叫有來有往,君臣和睦。
所以……
政事堂幾位大人才會齊聲高呼“陛下英明”!
也就意味著,此事果真是到此為止,不予追究。
對于這個結果,有人歡喜有人不滿。
他們不滿皇帝和稀泥,補償凌長峰。
歡喜的是此事終于告一段落,不用再為此事提心吊膽。
別的不怕,就怕金吾衛突然上門,那真是要了老命!
凌長峰下詔獄,戰戰兢兢。
結果……
金吾衛說請他喝茶,果然是喝茶。
茶杯續水三次,都沒有人找他談話,詢問。
干干將他晾在詔獄內,算什么回事?
雖然是單間,干凈整潔,但畢竟是詔獄,周圍的氛圍就讓人受不了。
到底是要關他,還是要放他,好歹給句話吧!
這么吊著他,不仁義啊!
詔獄外,燕云珮又是咬牙切齒,又是擔心蹙眉。
夫妻一體!
凌長峰風光,她未必能風光。
但是……
凌長峰如果倒霉,她肯定會跟著倒霉。
他們就是一對不同甘,只能共苦的夫妻。
她心頭恨啊!
死男人,到底招惹了什么是非,竟然惹來了金吾衛。
萬一有個三長兩短,如何是好?
派管事拿著錢去疏通關系,結果金吾衛上下油鹽不進,有錢都送不出去。
要命!
她心頭有種強烈的極壞的預感,這一次怕是要完蛋。
怎么辦?
偏偏大嫂謝氏,前兩天出城走親友,來回需要三五天。
凌長峰被下詔獄的消息,恐怕她還不知道。
府中沒有做主的人,燕云珮一個內宅婦人,如同沒頭的蒼蠅,只會亂竄。
若非管事還有幾把刷子,懂官場門道,她只會趴在床頭哭死去。都想不到來詔獄門外守著,隨時等候消息。
急啊!
可是急也沒有用。
幾個管事四處找關系,打聽內情。
凌家關系人脈遍布建州,前提是得有主子的帖子,人家才肯對一個管事透露內情。
而且,早朝的內容都已經透露出來,這些通家之好只是讓管事回去等消息,不必驚慌失措。
此次劫難,定然是有驚無險。
“果真有驚無險?”
燕云珮急切地詢問管事甲。
“他們真這么說?這一回真的無事?”
“好幾家都是這么說,想來五公子這回定然是有驚無險。”
燕云珮一顆提著的心,終于落到了地上。
謝天謝地。
凌長峰不用死,她也不用做寡婦。
雖然,他們夫妻早就不同房,但是活寡和真寡婦還是有區別的。
凌長峰活著,她也自由些,想要出門走動散心,說一聲即可。
真要做了寡婦,哪里還敢指望出門。
立時三刻,就會被送回弘農郡老宅子,連二門都出不去。
從此以后,清心寡欲,只待孩子成年有了出息,才得解脫。
那樣的日子,光是想一想,都叫人不寒而栗。
她堅持守在詔獄外。
陰森森,冷颼颼。
一開車窗,寒風就灌了進來。
帶著陰冷氣息的寒風,直接鉆入骨頭縫里面,叫人直哆嗦。
天將黑!
詔獄大門洞開,猶如一頭吃人的怪獸,吐出一個人形物件。
她都不敢細看,總覺著多看一眼就要減壽十年。
“公子?公子出來了!少奶奶,公子出來了!”
聽到管事地呼喊,她才舍得開車門,定睛一看,果然是家里那個死鬼,一身完整,屁事都沒有。
走了一趟詔獄,竟然沒有受刑?
太便宜這個臭男人!
她內心深處頗為遺憾。
金吾衛太不負責了吧!
把人抓進去,竟然不用刑?
這算是哪門子金吾衛,莫非是冒充的。
她滿腹怨念,只因為凌長峰渾身完整,沒有遭難。
這對夫妻,果然是冤家,都恨不得對方身殘手殘腳殘,若是死了勉強也能接受。
凌長峰自個都沒想到,這么快就被放了出來。
許謝二位兄弟,果然沒有騙他。
就是走一個過場,此事算是了了。
他人放出來了,那兩個王八蛋怎么不見蹤影?
過河拆橋嗎?
他問管事,“許家和謝家那兩個王八蛋怎么沒來?”
管事自然清楚,自家公子口中的王八蛋指的是哪兩位公子。
連忙說道:“兩位公子今晚都要在衙門值夜,暫時不得空。聽說因為打仗,所有衙門都是連軸轉,不得空閑。”
“暫且放過他們兩個。”
凌長峰上了馬車,這才發現燕云珮。頓時露出十分嫌棄的眼神。
燕云珮深吸一口氣,心平氣和說道:“一大早聽說你被下了詔獄,嚇得我啊六神無主。我在詔獄門外等了一天,水米未進,幸虧你沒事。”
凌長峰翻了個白眼,沒作聲。
燕云珮氣哭,忍著怒氣,問道:“你到底犯了什么事,怎么會被下詔獄?你不會又是在外面闖禍了吧。”
“你放屁!我這次下詔獄,全都是因為你,全都是你的錯。”
燕云珮一臉莫名其妙,“你休要胡說八道。你犯了事被下詔獄,同我有什么關系?你休想栽贓陷害我。”
凌長峰呵呵冷笑,“想知道我為什么被下詔獄,那我告訴你。前鋒部隊首戰失利,朝廷懷疑有人走漏消息,給燕云歌痛風報信。你是燕云歌的姐妹,又是凌家媳婦,沾親帶故,所以我是替你背黑鍋。這難得不是你的錯?”
燕云珮一臉懵逼,“簡直是胡言亂語。我和燕云歌從未私下來往過,她恨不得打殺了我,我恨不得離她遠遠的,我怎么可能給她通風報信。分明是你自己在外面招惹是非,被金吾衛盯上,你休想將所有的錯怪在我頭上。”
“本來就是你的錯。錯就錯在你姓燕,錯就錯在我當初鬼迷心竅竟然會被你引誘,錯就錯在我被迫娶了你這么個災星……”
“你閉嘴!”
燕云珮大吼一聲,怒氣翻騰。
又是這樣,每次都是這樣。
每次一有爭論,總是舊事重提,成年爛賬全都翻了出來。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往她心口上戳刀子。
欺人太甚!
難道她不想有個好爹娘,難道她不想滿腹才華,難道她不想被人羨慕稱頌,難道她不想夫妻和睦嗎?
她做不到啊!
出身沒得選擇,發生的事情也無從改變,為什么死咬著不放。
“你給我下去,滾下去。這是我的馬車,你給我滾下去。”
燕云珮怒極,直接用腳踹,竟然真的將凌長峰踹下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