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章突然病重,劉寶順不得不選擇退兵。此事同燕云歌脫不了干系。劉章父子損失慘重,豈能善罷甘休。為了報仇,選擇同我們大魏合作,沒什么不可能。”
“劉章不是魯莽之人,僅僅因為復仇,就主動和我們合作。這事,怎么想都覺著有名堂。陛下,老臣以為此事需慎重。”
皇帝蕭成文點點頭。
然而……
他卻說道:“劉章說會派兵拖住蕭逸的兵馬,此事不假。劉寶順再次興兵,這事諸位愛卿都清楚。若非如此,蕭逸早已經撤兵馳援侍衛營。”
“陛下是想合作?”
“為何不能合作?若能趁機拿下三郡,就算劉章有后招,朕自有應對。”
“可是南軍和侍衛營開戰數月,不得寸進,至今不曾踏入三郡地盤。就算劉寶順拖住了蕭逸,依著眼下的局面,南軍恐怕依舊是毫無進展。”
“南軍不弱!幾個月的歷練,足以讓新兵成長為老兵。弱的是將領。陛下,臣懇請撤換南軍將領。”
“臣附議!”
“既然要選擇合作,的確有必要撤換將領。”
“同劉章合作,猶如與虎謀皮,臣反對!”
“迂腐!”
“不知變通。”
“與竊國之賊合作,這是背叛。陛下三思啊!燕云歌是朝廷的心腹大患,此事不假。可是大家別忘了,燕云歌同樣也是劉章的心腹大患。劉章分明是想借朝廷的手剿滅燕云歌。一旦此事成了,接下來劉章就將摔兵南下。”
“危言聳聽。劉章的密信,你也看了。劉章承諾劃江而治,十年不興兵南下。”
“劉章賊子的話,你們竟然當真?何等的天真。當年,劉章口口聲聲自稱大魏的忠臣,結果轉眼就竊了半壁江山,稱帝登基。教訓猶在眼前,他的話就是放屁。
陛下,劉章賊子狼子野心,不得不防啊!別等我們這里打完了燕云歌,緊接著涼州兵馬開始南下侵占地盤。老臣絕非危言聳聽,劉章根本不值得相信。”
“這番擔心也有些道理,劉章并非守信之人,說一套做一套。萬一趁著朝廷大軍占領三郡地盤的時候,劉寶順領兵南下,事情就嚴重了。此事不得不防。”
皇帝蕭成文緊蹙眉頭。
他面色暗沉,眉眼間是揮之不去的憂郁。
“陛下,老臣認為可以選擇合作,只需暗中防備一手。趁著劉寶順還在和蕭逸打的時機,果斷換將,拿下三郡地盤。”
皇帝蕭成文暗暗點頭,此意同他不謀而合。
送上門的肥肉,不能不吃。
否則必遭天譴。
“諸位愛卿,認為換將一事,誰合適?”
幾位政事堂大佬你看我,我看你。
他們都不曾行軍伍,不曾帶兵打仗,甚至不曾上過前線。
離戰爭最近的時候,也就是司馬斗圍困京城,烏恒攻打京畿那會。
等到烏恒圍困京城的時候,他們已經跟隨朝廷大部隊南下。
所以……
有自知之明,自個不是帶兵打仗的料,但不妨礙他們推舉合適的人選。
“陛下,有一人肯定合適。此人不光是熟悉軍伍,而且在軍中頗有威望,不用擔心南軍將士不肯聽命。”
“是誰?”
“老臣說的這人,就是已經致仕的前任討虜大將軍崔大人!”
崔大人當初在邊關前線,病得要死不活,軍令不出將軍府。
心灰意冷,又怕死在任上,死不瞑目,上本懇請辭官致仕。
然后歷盡千辛萬苦,終于回到建州,正式致仕。
為了清靜,在城外別院修養。
本來已經病得半死不活的人,無官一身輕,身體反倒好了起來。
看樣子,再活個八年十年,不成問題。
皇帝蕭成文不太滿意這個舉薦,因為在他看來,崔大人太老了,已經不適合軍武。
但是……
不可否認崔大人在軍中威望。
他若統領南軍,肯定不用擔心將士不聽號令,發生陽奉陰違的情況。
換做其他人,可沒他的威望。
萬一將帥不和,此乃兵家大忌!
不過,最好還是給崔大人配個副將,就帶是老人帶新人。
新人出山,老人便可退居幕后。
于是乎……
一紙詔令,召崔植崔大人入宮。
崔大人:“……”
他已經致仕養老,含飴弄孫,不再關心外面的紛紛擾擾,天下大勢也和他沒關系。
他如此低調,為何皇帝還不肯放過他,給他一個清靜。
“麻煩!”
胡子花白的崔植崔大人,著實嫌棄手中的詔令。
他不想進宮,不想從新踏入官場。
“此時召老夫入宮,定是和最近發生的一些列事情有關。不出意外,恐怕是要老夫臨危受命,統領南軍作戰,攻打三郡地盤。哎……”
愁人啊!
“父親不想出山,不如直接拒絕。”
三子崔望鄭重說道。
崔植崔大人呵呵一笑,“派人去門外看看,金吾衛走了嗎?擺明了老夫不想去也得去。”
三子崔望蹙眉,“八郎秀程在平陽郡讀書,此事天下皆知。陛下請父親統兵,就不擔心我們崔家的忠誠嗎?”
“區區一個八郎,又怎會入天子的眼。兩頭下注而已,陛下心知肚明。他不會因為八郎,就放棄啟用老夫!”
崔望想了想,“兒子陪父親前往建州。如果當真任命父親統領南軍,兒子愿意為父親分憂,擔任前鋒,殺出一條血路,趁早結束這場亂局。”
崔植意外,又頗為驚喜。
三子崔望,是崔家公認的大才子,文韜武略,無一不精通。
只是不喜官場風氣,拒絕出仕做官。
這一次,竟然肯出動領兵,真乃意外之喜。
崔植崔大人輕咳一聲,先別忙著驚喜。
他問道:“三兒為何愿意跟隨為父,領兵作戰?”
崔望面容嚴肅道:“當初父親任討虜大將軍,一度病危。兒子只恨當時不在父親身邊,不能為父親分憂。這一次,無論如何兒子必須跟隨在父親身邊,隨侍父親,以防萬一。”
“哎!是老夫拖累你。你本喜官場,為了老夫,甘愿出仕。”
“兒子在父親跟前盡孝,是應該的。只要父親別嫌棄兒子愚笨,即可!”
崔植崔大人哈哈大笑,笑聲爽朗。
“有三子相助,三郡必能拿下。收拾收拾行李,我們父子隨金吾衛前往建州城。”
建州的東平王府,比起原先京城的東平王府,面積小了一半。
東平王蕭過,眉頭緊鎖,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妻子許氏知道他在憂心何事。
他在憂心三郡安危,憂心蕭逸夫妻安危。
朝廷發兵,久攻不下,加之北魏出事,本來以為這一波穩了。
沒想到朝廷決定換將,重整旗鼓,再次興兵攻打三郡。
當年,他奉命領軍,阻擊烏恒進攻京畿,身受重傷,僥幸活了下來。
后來蕭逸接替他的位置。
而他則帶著東平王府跟隨朝廷南下。
這也是蕭逸的意思。
當時局勢不明,掣肘太多,東平王府低調點,跟著朝廷南下,保富貴日子不難。
來到建州安頓下來,轉眼就過去了三五年。
這些年,他賦閑在家。
當年的傷勢,給他留下了不少后遺癥。
好在皇帝蕭成文還算厚道,不曾為難他們一家子。
反而因他阻擊烏恒有功,賜下賞賜,并且給了他一個閑散差事。
不用去衙門當差,白領俸祿的閑差。
安安穩穩的過了幾年富貴日子,直到去年,朝廷對三郡開戰,他便緊張起來,一日不得安寧。
他和妻子許氏說道:“原本我不擔心三郡安危。但是這一次不一樣,皇帝欽點崔植老匹夫統領南軍,任命崔望,仲書豪為副將。
崔植老匹夫擅軍事,曾在邊關前線待了數年,統領幾路大軍同烏恒作戰。就連劉章,當年也要聽他調遣。
崔望,崔家不出仕的才子,據說文韜武略皆出色,頗有謀略。
仲書豪,稱得上是崔植老匹夫的老部下,當年在邊關的時候,兩人就搭檔做事。
仲書豪本人也上過戰場,正兒八經和烏恒干過仗。這幾年韜光養晦,只會比當年更強。這三人一起,三郡危矣!”
“王爺應該對弟妹多點信心才對。弟妹算無遺策……”
“這次不一樣!”蕭過連連搖頭,“我心中很是慌亂。最近可有金吾衛在門外徘徊?”
許氏搖頭,“不曾發現金吾衛的蹤跡。”
蕭過捂著額頭,長嘆一聲。
他靠著椅背,心情著實煩悶。
為了避嫌,只有逢年過節,才會和平陽郡那邊互相來往。
所謂來往,也只限于互送節禮。
情感上,他自然希望三郡贏下這一仗。
東平王府,當年還是諸侯王的時候,何等的風光。
權柄在握,將士聽令,可謂是一呼百應。
是朝廷毀了東平王府。
問他心里是否有恨意?
肯定是恨的。
如果朝廷和劉章開戰,身為蕭氏族人,他肯定希望朝廷贏。
但……
朝廷和燕云歌開戰,他肯定希望燕云歌贏。
他恨不得明天蕭逸就率領大軍,攻下建州城,殺了皇室那一家子,給當年慘死的諸侯王們報仇雪恨。
眼下,他憂心忡忡。
這一關,燕云歌要如何闖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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