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嬌一直都覺著自己是個仗勢壓人的姑娘。
而如今沒有了兩大高手護在身邊,小姑娘也就慌了。
面前的這人不僅是個高手,且又有圖謀不軌之心。小姑娘一時覺著自己是掉入了狼窩之中的壞兔子,然后狼回來了……
只是她這只壞兔子還沒方才那只聰明,方才那只壞兔子還會把人引到陷阱中,而她則是自己跳入陷阱,愚蠢至極
天色漸暗,洞坑中更是陰暗,以至于玉嬌看不清裴疆臉上的表情,從而更加心驚膽戰的緊緊的貼著洞中的石壁,驚慌中戒備的瞪著眼:“你、你怎么也下來了?!”
不難發現,玉嬌怕得肩膀在瑟瑟發抖。
裴疆視力極好。主子害怕的模樣落入了自己的眼中,默了半晌,才道:“小姐害怕,奴便下來陪著小姐。人來了后,奴也可背小姐爬上去。”
玉嬌本想說自己不害怕的,可洞坑中既是陰暗又潮濕,再看那陰黑的縫中似乎還會爬出某種可怕的東西,瞬間慫了。
其實玉嬌既害怕這洞坑,也怕裴疆。
“那、那你就站在那,別動!”玉嬌的嗓音全然沒有了平日那般驕縱自信,只剩下驚恐,且嬌艷的臉蛋也白得全然沒有了血色。
裴疆站在陰影之下還真的一動不動了。不知想了什么,沉默了許久才沉悶的道:“奴問過福全,他說奴長得不丑也不嚇人。”
前幾日被裴疆這么問的福全,只差沒找一面鏡子來給裴疆自己照一照。他從不知道有人長了一張人人羨慕的臉卻猶不自知的,后來福全想了想,覺著裴疆大概是因為被封閉太久了,不能辨別美丑,便苦口婆心的贊他的長相真的極好。
誰知裴疆也不按常理來,就只問是不是比沈家少爺長得好看。
福全的答案自然是——當然。
沈宏敬是長了一張好皮囊,但和換了身衣衫且束了發的裴疆比起來,著實是遜色了許多。更別說沈宏敬書生氣過于薄弱了,而裴疆則滿是男人味。
裴疆這張臉和這身材,決然是最讓人遐想的。
想著想著,當時的福全都差點懷疑自個是不是歪了。
而玉嬌忽然聽到裴疆這沒頭沒尾話,懵了懵,“什么意思?”
“小姐怕奴,奴以為是因為奴長得奇丑無比且嚇人。”
玉嬌愣了半天,才怔怔的問:“你以為我怕你,是因為你長得丑?”
陰影下的裴疆點了點頭。
雖然看不清裴疆的表情,可不知道為什么,玉嬌可以想象的出現在裴疆的眼神究竟有多么的疑惑不解。
玉嬌的心思也是百轉千回,默了許久之后,她才怯生生的道:“你發誓你不會欺負我的。”
裴疆微微蹙眉,語氣堅定:“奴不可能欺負小姐。”
玉嬌半信半疑:“你真的不會欺負我嗎?”
“不會。”
“那你發誓!”
天色漸漸的暗了,玉嬌只看得到裴疆的身影,這下更是沒了安全的感覺。
裴疆著實想不透為何主子會認為他會欺負她,可還是舉起手來,發誓道:“奴絕對不會欺負小姐,如有違背……”
玉嬌插嘴道:“加上從現在起一直到死都不會欺負。”
裴疆默了默,還是按照主子說的來發誓,“奴從現在起一直到死都絕不會欺負小姐,如有違背便不得好死,永世不超生。”
玉嬌遲疑了好半晌,才微微的松了一口氣。若是裴疆現在真想對她做什么,又何必發這么毒的誓言?
心情緩了些,一時安靜了下來。而洞坑窄小,就算玉嬌靠著坑壁,離裴疆也不過是半個人的距離,她漸漸的似乎能聽到了裴疆的呼吸聲一般,便是連這洞坑中的氣溫都熱了起來,讓她覺著有些燥熱。
忍受不了這樣的氛圍,玉嬌只好尋話來問:“我雖害怕,但你也本可以在上邊等著的,為何非得要下來?”
玉嬌的語調平緩了許多。雖然還未全然松懈,但沒了方才那么的驚惶不安。
“應做的報答。”裴疆聲調低了許多。
“應做的報答?”
“奴自有記憶以來,未曾食過熱食,未曾住過干凈的地方,也未曾不必隨時擔憂會成為下一個被獵殺的對象,而自入了玉府后,嘗過熱食,住著干凈的地方,不必擔憂睡著后被人獵殺,而這些都是小姐給予的,奴以命償還亦不為過。”
聽著裴疆低沉的嗓音聲若綿延不斷的暗流,緩緩的流入自己的耳中,玉嬌聽到那未曾食過熱食的話之時,不知為何便心生出了一絲同情,再聽他說下去,更是覺著裴疆甚是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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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知他在獵場待了十年,可從未去想過他的日子是如何度過的。自己打小錦衣玉食,未愁過吃穿,如今聽他說了這些,心里邊有些難受。
若他真的如他發誓的那般不會欺負她,那她往后就打心里對他好些。
“在我調你離開內院那日,為何忽然夸我好看?”玉嬌覺著自己不問清楚,還是會害怕的。
裴疆復而默了一息后,如實道:“奴在獵場十年,直到被送到黑市那日,未曾見過像小姐那般笑得如此干凈且明艷的笑容,奴喜看小姐笑,好看。”
玉嬌呆呆的望著裴疆那高大的黑影,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想要問他既然如此的感激她且敬重她,那為何后來要那般欺負她?可轉念想了想夢中的場景,有些懷疑是不是因為鞭打過他之后,又時常欺負他,從而欺負得太過了,所以才會讓他由感恩生出了怨恨?
若是她如今她待他真心的好,他以后是不是不會像夢中那樣欺負她了?
玉嬌覺著此計可行,便道:“若是你能保證從今往后都不欺負我的話,我便會對你好好的。”
不是因為知道他將來的身份而對他好,就只是單純的待他好。
天色已黑,遠處繼而傳來狼嚎聲,玉嬌嚇得雙腿一哆嗦,那崴到的腳更疼了。
因沒有那么怕裴疆了,小聲道:“你過來些,有點黑,我有些怕。”
許久一動未動得裴疆,朝著玉嬌走了兩步,停在了玉嬌的身旁。
雖未觸碰到,但裴疆身上的熱氣依舊隔著衣服落到了玉嬌的肌膚上,玉嬌的腦中不適時宜的浮現二人纏I綿的畫面,身子/燥/熱,臉也燒得火熱,便是連呼吸都覺得重了起來。
頓時口干舌燥。
雖然不自在,但不知為何,還是安心了許多。
站了許久,她單腳支撐得很累,崴到的腳稍稍用力的沾了一下地面,頓時疼得玉嬌“嘶”了一小聲。
裴疆耳力靈敏,看向玉嬌。雖然昏暗但還是可看到主子臉上的細微痛苦之色。
“小姐怎了?”
玉嬌疼得氣弱:“剛剛摔下來,崴了腳,疼。”
最后那個疼字,帶了些許的哭腔。
今日受驚太多,玉嬌覺得有些委屈。
聞言,裴疆不說話,隨即把身上外邊的短袖罩衫給脫下,然后鋪到了地上。嗓音低沉的道:“小姐坐下來會好些。”
玉嬌猶豫了一下,隨后才慢慢的扶著墻壁坐到了鋪有衣衫的地上。
情緒穩定了許多后,玉嬌忽然覺著因有裴疆在這里邊陪著她,她才會沒有那么的害怕,心也安了不少。
狼嚎聲嚇人,風聲更是滲人。
裴疆察覺自己的袍腳動了動,低下頭看了眼,才發現主子把他的一小塊衣袍攥在了手中。
平日深沉內斂的眼神不自覺的軟下來了許多,嘴角亦是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
但同時裴疆的眼眸中也有幾分疑惑不解。實在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因為主子的依賴,而心生愉悅。
“裴護衛你為何會尋到這里來?”按理說,發現她不見了,尋來的應當是沈、秦兩個護衛,而不是未曾和她一塊進林子打獵的裴疆。
“小姐久久未歸,有人獵到了狼,奴擔心便尋了出來。”
身邊的人都沒有注意到她可能遇上危險了,裴疆竟因旁人獵到了狼而擔心的尋了出來,玉嬌心里邊一時生出了些莫名的感覺。
就在此時,玉嬌的肚子不適時宜的“咕嚕”了一聲。
聲音有些大,玉嬌一時羞赧,道:“午時只吃了糕點便進了林子。”
裴疆聞言,道:“奴這有干果,小姐可先果腹。”
說著把腰間掛著的一個小袋子取下,從中拿出了幾顆核桃,隨即微微用力的掰開,視力極佳的在昏暗中把果肉和殼分了開來。
玉嬌納悶為何裴疆會隨身帶著干果,聽著他掰著果殼的聲響甚是有些懷疑他要剝到幾時,但很快,裴疆便把干果遞到了她的面前。
“小姐,手。”
玉嬌愣了一下,但還是立馬伸出了手。因看不清,手心不可避免的觸碰到了裴疆那厚實且有些燙的手,玉嬌下意識的縮了縮手,但裴疆還是準確無誤的把剝好的果肉放到了玉嬌的手心之中。
玉嬌才吃完,裴疆又剝好了新的,直到一小袋的干果所剩無幾。
正在剝著果殼的裴疆動作頓了頓,屏息半響,仔細傾聽了一下,忽然沉聲道:“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