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與馬奴

第40章 第四十章

今日一早,在世安院當值的小婢女便回來告訴玉嬌,說那裴姑爺并未發熱。

聽了小婢女的話,玉嬌懸了大半宿的心也就放了下來。

昨夜就寢之后,總是睡得不安穩,半夜也醒了好幾回,醒了之后還是有些擔憂隔壁院子的裴疆。

但好在桑桑機靈,猜想自家主子定會擔心姑爺,便時不時的去隔壁院子打探消息,等玉嬌醒了之后,也就把裴疆的情況如實告知。

擔心了半宿,早間玉嬌也沒了睡懶覺心思,所以早早醒了。聽說裴疆無事,才安下心來吃早膳。

這邊正喝著粥,福全就來尋她了。

福全說昨日看診的時候,在她出了屋子后,那大夫還特意把他支走了。之后也不知單獨與裴疆說了些什么。

待他晚間進屋給裴疆添茶水之時,發現裴疆坐在床上愁眉不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關切的詢問是為何事煩惱,但裴疆卻沒有搭理他,反而更加的愁眉不展了,所以福全便擔心是那大夫與裴疆說了些什么。

例如什么不治之癥,又或者是什么命不久矣之類的。

玉嬌拿濕帕子擦了擦嘴角后,才看向福全,淡定的說道:“大夫都說了裴疆的身體雖有虧損,但在休養進補一段時日后就能慢慢的把虧的給補回來,他若敢誆騙我,往后還能在這淮州城開醫館?況且裴疆向來都不瞞我,他身體若是有其他毛病,定然會告訴我的,什么心事重重的,只是你自個想多了而已。”

福全還是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帶著擔憂與疑惑道:“可昨日那何大夫為何要特意把小的支開?有什么話是不能當著小的面說的?”

玉嬌眉頭微微一蹙,原本很是確信裴疆沒有什么事的,但聽福全這么一說,心里頭也開始泛起了嘀咕。

暗自嘟嘟囔囔的道:“該不會真有什么問題吧?”

可隨即想起昨日裴疆與自己說過會活得長長久久的話,且還滿心都想著讓她嫁給他,所以更不會誆她的。既然如此,那他還能有什么病瞞著她的?

說不準是福全這腦袋里彎彎繞繞的岔口太多了,給想岔了?

嗯,應當是這樣的。

玉嬌如是這般的想著,但身體確實很實誠的站了起來。

“我覺著即便沒有什么大問題,可他昨日受了那么重的傷,我今日總歸還是得去關心關心一下他的,你們說是不是?”說著的同時轉頭看向屋內其他幾個下人。

大家伙:……

難道未婚妻去看受傷的未婚夫婿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么?

許是給自己尋了個正當的理由,玉嬌心里邊也輕松了不少,便徑直的出了屋子,步子也比平時都要快了許多。

此時世安院那邊。

裴疆用了早點后,就在屋中外間正端詳著玉嬌前兩日贈他的腰刀。

把腰刀□□后。微瞇眼眸的從刀柄處的紋路到刀背,再到刀刃都細細端詳了一遍。

刃芒平磨無肩,乃利秒尤在尖,確實是把好刀。

握著刀柄揮動了兩下,不管是重量還是手感,都與昨日在營中校場上,從將士那借來使了一時的刀幾乎是一樣的。

思索間,繼而又揮了幾下,頓時察覺到門邊有人,身形一轉后便看到玉嬌黑著她那張美艷的臉,死死的盯著裴疆手上的刀。

裴疆:……

靜默了一息后,然后轉了身,默默的把刀放回刀鞘之中。

再轉回身看向玉嬌,解釋:“方才忽然想起些事情與這刀有關,便看了幾眼。”

玉嬌微微瞇眸,不急不緩的說:“我認為你現在應當是躺在床上靜養的。”

玉嬌生氣得跺腳罵人時,會讓人覺著她甚是嬌艷可愛,但若是如現在這般冷著臉說話,還真讓人不敢輕易得罪。

裴疆轉頭看了眼內間的床鋪。沉吟了片刻,還是轉身走回了內間,坐到了床邊上。

玉嬌見他如此的配合,輕哼了一聲,隨即吩咐身旁的福全,“你去把那刀給藏起來,沒有我的允許,不準給他。”

福全忙快步上前把重得他差些拿不起來的腰刀給抱在了懷中。他剛剛有那么一瞬間,福全竟覺著比起這人厲害話不多的裴姑爺,還是長得美艷無害的小姐要來得可怕一些。

玉嬌見福全把刀帶走了,才走入內間。

停在內間的門邊上瞪著裴疆,開口便是滿滿的訓斥,“你是不是覺著你身子健壯,這些傷都礙不了你什么事?你可見過有誰與你一樣身上滿是傷痕的?!還是說你覺著那閻王爺不敢來收你,所以一日也不需要休養?!”

“我未曾這樣想過。”裴疆靜默的看著玉嬌說教的模樣,眉眼染上了一絲愉悅,連帶著嗓音都溫和了許多。

玉嬌見他似乎挺愉悅的模樣,更是來氣了,便咬牙道:“你這樣莫說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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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長長久久了,這般下去,就算是活得長久,那也成了個藥罐子。你一個藥罐子,往后誰還想搭理你!”

玉嬌絲毫不覺自己的話中還有言外之意——你要是個藥罐子,誰還想嫁給你!

玉嬌怒焰難熄。虧她原本還擔心他來著,可誰知他卻一點也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竟然偷偷的在屋中耍刀子!

看到這一幕,她怎能不生氣?

若是不把這脾氣沖的小姑娘哄好,估摸著她要氣許久。

想到這,裴疆琢磨了半晌,才與她說:“你且過來,我有話要與你細說。”

站在內間門處的玉嬌直接雙手抱胸,氣惱道:“誰知道你是不是不安好心,又想拉著我的……”

話語一頓,瞬間反應過來屋中還有兩個婢女,便把‘手輕薄我’的這幾個字咽回了肚子中,咳了兩聲后,立即改了口:“總之不管你說什么,我是決然不會過去的!”

語氣甚是堅決,一點商量的余地都沒有。

裴疆靜默一息,聲調輕緩的問:“你不想聽聽我昨日是如何受傷的?”

玉嬌一愣,因知道他是故意受的傷,所以也沒有仔細的問這些過程的細枝末節。聽他這么一說,畢竟有些懷疑他是想要與她單獨說些和吳維有關的事。

可他劣跡斑斑,好幾回都趁著她不注意之時輕薄她,若是這回又借機輕薄她怎么辦?

況且他這明顯就是想要岔開話題,從而讓她熄滅火氣,她要是真信他才怪!

見玉嬌不肯過來,裴疆也不急,只慢慢的敘說:“昨日在校場上,先是有一個高約莫八尺之余的巨人朝我襲來,隨后……”

“等等。”玉嬌忙喊停。

裴疆沒有繼續說下去,只看著她。

玉嬌內心掙扎了半晌,最終還是轉身與桑桑和青菊道:“你們到外邊候著,我聽聽他怎么說。”

桑桑和青菊本想仔細聽聽裴姑爺的英勇事跡,但聽到玉嬌的話,頓時一臉的可惜。

玉嬌無奈道:“往后我再與你們說。”

兩人聞言,臉上頓時露出了喜意,忙福身退出了屋子外邊。

玉嬌走上前,在離他尚有幾步的距離就停了下來,有些防備的看著他,“你其實想與我說什么?”

裴疆先是問她:“你給我的腰刀,是在何處買的?”

玉嬌微微蹙眉,琢磨不透裴疆問這做什么,但還是如實道:“自是淮州成最大的鐵匠鋪。”

“價錢如何?”

玉嬌想了想,說了個大概:“這刀劍有限令,且聽說在這淮州城都尋不到這般好的刀,所以好像花了七八百兩銀子吧。”

裴疆雖不知這刀劍的市價,但也知道這七八百銀子是普通百姓一輩子都攢不下來的巨額銀子。

即便是在軍中有軍階的將士,又怎舍得花巨資來買這樣的一把刀?況且裴疆好像隱約知道這軍中的兵器皆為官匠所制,且對于私自外購兵器這一點,也是有些嚴格的。

見裴疆在沉思,玉嬌問他:“可是有什么不妥?”

裴疆抬眸看向玉嬌,娓娓道來:“昨日到了營中就被收了刀,所以便在比武時用了其中一名將士的刀,握在手中之時發現與你給我的那把刀甚是相似,今日仔細的查看了一番,確實是相差無幾,應當是同一家鐵匠鋪出來的。”

裴疆對于這刀劍兵器向來都很是敏銳,似乎是在失去的那段記憶中,他曾經很了解這些刀劍類的兵器。

玉嬌聞言,有些不解:“即便是如此,那這又能代表什么?”

“軍法似有明文,沒有將領的準許,不得私購兵器。且每個不同品階的將士都會有相配品階的兵器,而即便那將士是個校尉,可那腰刀如此貴重,又并非官匠所出,怎敢光明正大的在總兵眼皮子底下佩戴?”

“許是將領賞的?”玉嬌把這個可能性給說了出來,但隨即愣了一下,有些錯愕盯著裴疆,“可你是怎么知道軍法明文的?”

裴疆略微思索了一息,淡淡的道:“許是失憶前有人告知,所以也有些記憶。”

玉嬌聞言,忽想起在夢中裴疆將來雖為淮南王,但同時也領兵披甲上陣了。

有一點是她一開始沒想過的。那就是裴疆從玉家離開不過短短兩載,但為什么皇帝竟能放心的讓他領兵打仗?

玉嬌雖然不懂那些朝堂政事,可也很明白裴疆便是立了大功,但再到領兵打仗也是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的,可這兩年時間未免太短了些?

裴疆能在兩年內就領兵打仗,便是說明是他甚得皇帝信任,且說不定是與他的家世背景有關!

想到此,玉嬌的眼神驀地一亮,眼中頓時戒備全無。徑自的坐到了裴疆的身旁,語聲略微激動:“裴疆,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的身世并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