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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樂絲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給艾瑪黃編輯短信。
編輯了大概6、7條能占滿一整面對話框的長短信。
有一半都是從夸夸群里摘抄的，夸夸群友集思廣益的成果。
不過艾瑪黃文字編輯出身，不知道能不能過她的法眼就不知道了。
“桃女士嗎？”
“哪位。”
“負責調查東海廣場商住樓合租謀殺案的尋警官。”
“……”拿著電話的手抖了一下。
“想問一下，你最近有沒有回去住過？”
“沒有啊，一直住在朋友家。……怎、怎么啦？”
“有幾家住戶據說被盜了。從監控看懷疑是嫌疑人身上的錢用完了，可能活不下去又跑回來盜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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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先別緊張。如果你本人不住在里面的話，有時間回去看一看，有強行闖入的痕跡沒有。”
桃樂絲也知道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可是人太害怕的時候會情緒失控，“警官！你們到底能不能給點力啊，不是我要用納稅人的身份壓你們，那是犯罪現場，居然還能被嫌犯潛回去，你們還沒有抓到？難道是要嫌犯沖到警局去自首才能破案么。以后就不要警局了，直接開監獄吧，反正抓捕犯人都靠自投羅網。”
“女士，你冷靜一點……”
“現在不是冷靜不冷靜的事情啊！你有沒有想過你家人住在殺人兇案現場隔壁啊，殺人犯還在逃。你女兒出入家門跟嫌疑犯擦肩而過。你緊不緊張啊，怕不怕啊？”
“我還沒結婚……”
“那你媽，你媽！”
“我媽是退休獄警。”
“……”算你狠。
掛斷那個不給力的警員電話，瞬間背脊就爬滿了寒氣。拿了條小毯子裹住，依然瑟瑟發抖。
突然，“姐姐，能不能借宿在你家里啊？”……啊，那個在執事店里打工的少年。
沒有他的聯系方式。他大哥肯定是聯系不上了，這輩子是聯系不上的。桃樂絲莫名覺得自己做人是不是有些卑微，永遠在等對方施舍給自己一份維系。
凜霧昀的態度已經挑明的不能再明了，他壓根就沒認出她是誰，也不希望再跟她有交集。可是，心底蠢蠢欲動的小念頭揮之不去。
在哥哥去世以后，她有過一次失敗的離家出走。出走了小半天，放學以后沒有直接回家，而是一路沿著烏魯木齊北路走到烏魯木齊中路，再走到烏魯木齊南路。然后坐在一家銀行門口的ATM機取款間里吹免費的冷空調。
入夜的時候因為實在太餓了，就跑了出來。在街頭莫名其妙的晃著。看著快餐店里父母帶著孩子吃飯，就想起桃韶緋說過以后要開一家炸雞店，要聘請她當打工妹，他就負責在柜臺后面收錢。要么就是開一家水族館店，養死的魚蝦都烤來吃。
他是個聽風是雨的中二少年。
站著站著，肚子就咕嚕嚕叫了……
于是那個身影就從快餐店里走了出來。在臺階上猶豫了幾秒。若是那個時候他徑直走過去，她也不會在意的。反正，對當時的她來說這個世界上也已經沒有人在意她了。
父母不再吵架，他們本來就不是喜歡吵架的人。沉默的人更擅長冷戰。那種冰窟窿似的氣氛對孩子尤其壓抑。
經常一句話拋出去，石沉大海，連一個漣漪都不曾回起。
她在房間里戴著耳機，聽著音樂，音樂是家里唯一一點有聲的東西。
然后突然就停電了，摸索著走到客廳，詭異的是父母依舊各自做著自己的事情。他們彼此不交談，也沒有人主動查看家里的電路發生了什么問題。父親準備出門的時候用手機的燈光照亮了門廳。桃樂絲循著光亮跑了過去，一把抱住了父親的腰。
父親轉身柔聲細語的安撫她，可是語氣里絲毫沒有感情。
母親的房間里亮起了燭火的光，除了那一點點光，整個屋子都是暗的。
她一個人抱緊自己，沒有洗漱直接鉆進了冰冷的被窩里。直到第二天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世界才恢復了光明。
一大清早趕到班級里抄作業，鄰桌的同學嘲諷她，“喲，連三好學生都開始不做回家作業了呢。”
那是因為沒有電，她一個字都看不見！
男生把手里打包的快餐盒遞給她，桃樂絲沒有接，目光依然直勾勾的盯著玻璃窗里面的一家三口。
現在她家里也變成一家三口了。可是為什么人家的一家三口可以溫暖闔融，他們家就不可以呢。難道一個家庭就只能做加法，永遠都不能做減法的么？
男生嘆了口氣，推著她的手臂將她帶到了店里。她目光一瞬不瞬的繼續凝視著人家的一家三口。
男生沒了辦法，照著一家三口的菜單全部點了一遍。她只吃了一口，突然就哭了出來。
那個傍晚他跟著她，走了很多的路。她走累了，在路邊蹲下來，他就去附近的超市買了礦泉水遞給她。她喝飽了，于是站起來繼續走。
路上遇到不懷好意的大叔，跟她隔了五六米的距離就發出咯咯咯的聲音。她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一直退到眼角的余光能夠瞥見他。
他走到了前面去，于是她就緊緊的跟上了他。與大叔擦肩而過的時候，她就躲在他身體的一側，大叔故意嚇唬她似的探了下頭，被他用自己身子擋住了。
草叢里出來覓食的小花貓受了傷，獨自一個要對付好幾只身材肥碩的大橘貓。桃樂絲從路邊撿起樹枝，幫忙驅趕著大橘貓，大橘貓撤退后小花貓通靈般的靠近她的腿，不停的蹭著。
男孩子走了過來，男孩子把手里的打包袋遞給她。看著小花貓喵喵的咕噥著，心滿意足吃著她賞給的飯菜，這一晚頭一次露出了笑容。
“我家也有妹妹，如果我妹妹這么晚還不回家，我會生氣的。一生氣就會忍不住想打斷她的腿，讓她以后再瞎跑。”
“你妹妹一定很怕你。”
“你呢？你哥哥以前打你么。”
“他才不打我。他打不過我的，他怕我……”他怎么可能，打不過呢？
“走吧。回家去。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到了熟悉的街道，全身緊繃的神經都放松了下來。
“剛才打包袋里的東西，是帶回家給你弟弟妹妹吃的么。”
“沒關系，這么晚了他們應該睡了。”
“對不起啊……”
“說了沒關系了。”
“我要是你弟弟妹妹就好了。”
男孩子抬頭看了一眼周圍，“你生活的比他們幸福多了。當我的弟弟妹妹，可苦了。”
“可他們不還有一個哥哥么，我連哥哥都沒有了……”
男孩眼看哄著哄著都快哄好了，怎么突然又哭了。
“那就當我是你哥哥吧，行了吧？”
“你又不是。”
“就當我是。以后記住，你有一個哥哥。雖然不知道在哪里，但是總歸心疼著你呢哈。”
“噗……”
“回去吧，趕緊的。我走的腿都麻了。現在小丫頭真是能閑逛。”
不知道人在哪里的哥哥，就在眼前了，可是他卻不記得他自己的妹妹了……
桃樂絲下了出租車就覺得渾身緊張，咬肌都抽搐了起來。
門崗亭的保安人數明顯增加了，小區里連遛狗的人都少了。
“小姑娘，哪家哪戶的呀，來登記一下。”
桃樂絲心底一陣憋屈，特喵的正經業主回門倒是知道登記，怎么嫌犯回來反而沒人登記了呢。真的是，“天下無賊”，只防君子不防小人！
從電梯門出來的時候，突然聽到消防梯的防火門吱呀了一聲。回頭看去，那扇厚重的門竟然關上了。消防通道的門是常開的。估摸著可能最近查的嚴，被保安順手關上了。
敲了敲自家大門，沒人？看來凜輕羽出門去了，不在家啊。
于是懷揣著幾絲莫名的做賊心虛的心情，用密碼開了門。
喲，還挺整潔的。也沒有翻箱倒柜一塌糊涂。
就只有廚房里堆滿了塑料瓶。
在冰箱上的便利貼留了言：最近出入小心！聽說嫌犯回來了。
正準備動手收拾垃圾的時候聽到了敲門聲。
“挺有禮貌嘛，回家還知道敲……”
不對！凜輕羽不可能知道她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