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們哪里知道,何英華此時心中感慨萬千。前世,何英華倒是有大半生都是在京城度過。開始的時候,是宮里的大姐姐派人接了他們兄妹幾個過來京城。
可是,大姐姐手頭也不寬裕,宮里又是一個燒錢的地方,大姐姐只能給他們置辦一個小小的一進的宅子。也是在南城的平民區。有一天,何英華也曾經到過自己家以前在南城的宅子門前走過。不過,那個時候,宅子早就屬于蔣家的了。蔣家的下人倒是認識何英華,他們還出言諷刺。氣得何英華不行。
如今,何英華住在自己的宅子里面,這才發現,這個宅子倒是比外面看著,還要奢華。可見,當初父親在這個宅子里面也是花費了大價錢的。
何英華沒有住到主屋,她倒是去了主屋上了一炷香。因為當初,她的父母親的尸身從宮里拉出來,就是在這個主屋停放了幾天,裝裹,放入棺木的。
何英華想到兩世自己都沒有了父母,不由得悲從中來,哭了一場。
自然有伺候的管家仆婦們,還有早就守候在這里的何記總店的掌柜們一番勸慰。
在大家的勸說下,何英華收了眼淚,到了旁邊的花廳去做。
喝了茶,休息了一下,自然有丫鬟過來幫何英華重新整裝。換上了嶄新的月白棉袍,拿了銀狐的手攏,腳邊放了腳爐,何英華也暖和過來。這個時節,在江南還不怎么冷,可是,在京城,已經是下過雪了。
何英華暖和過來之后,先召了京城宅子的管家過來詢問。
這京城的宅子用的管家名字叫何福。他和之前那個蘇城的大管家何進其實還是堂兄弟,不過,何福和何進并不是一個祖母。何進的祖母是他祖父娶的繼室,何福的父親是何進祖父前房老婆生的。何進的祖母其實也不是一個善茬,她雖然也是奴仆的身份,但是,她的男人是何家的大總管,大權在握,家資豐富,所以,她就想讓自己的兒孫們繼承,就早早的把何福的父親打發到莊子上去了。
何福小時候也是吃了不少苦的。后來,被選拔到何家宅子里當差,還被何進父子壓迫。何福跟何進不但沒有親情,還有不少的仇恨。不過,明顯,何福的能力不差,何源之前很欣賞何福。甚至還讓何福給他當過一段時間的常隨。這可是給何進帶來很大的壓力,最后,何進設法,采用明升暗降的法子,建議何源把何福調到京城宅子里面當管家,看樣子是升了級,其實,是遠離何家,沒有了權勢。
何福也沒有法子,只能到了京城的宅子當個管家。好在何源夫妻很信任他,每年來內務府的時候,都交代他做很多事情,看他把宅子打理的很好,賬目清楚,跟京城這邊的人脈禮尚往來也做的很細致,就十分高興,每年都給他不少的賞賜,這倒是更加讓何進妒忌了。
何進其實還有招數對付何福,可惜,還沒有施展,何源就出事了,何家發生了大變故,何進后來更是成了階下囚,如今還在蘇城縣衙的監獄里服刑呢。自然就沒有法子對付何福了。
何福宿命的敵人終于消失了。可是何福并沒有高興起來。
這一年多,發生太多事情了。先是,好好的男女主人進一趟宮,就突然死了。然后,內務府就過來警告說,自己的這一對主人都是得了急病死的。讓趕緊送靈柩回去蘇城。那個時候,大管家何進也在。何福沒有法子,只能聽從何進的吩咐,趕緊給主人們買了上好的棺木,裝裹了一下,就讓何進扶著靈柩回去蘇城了。
接下來,一年的時間,蘇城和京城雖然距離千里,可是,這消息往來卻是十分頻繁。何福知道了何家面臨困境,小主人們有些昏聵,居然為了還債務,抽調鋪子上的流水資金。導致,何記所有的鋪面都受到了影響。這不是固澤而漁嗎?何福雖然著急也沒有法子,一來距離太遠,二來,自己也只是一個奴仆的身份,管不了這些啊。
正在何福以為何家要完了的時候,蘇城那邊突然傳來了消息,說四小姐開始整頓何家,不但把債務還上了,還把蘇城幾個鋪面也盤活了。甚至還新蓋了大工坊,生意紅火。何家內部也進行了整肅,不但何記蘇城的幾個鋪面掌柜換了大半,就是內宅也是翻天覆地,何進這個三代都是何家總管的人,倒臺了,不但家產被抄了,還被送到了監獄,家里的人也都跟著去了莊子上受苦了。
何福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些提心吊膽,畢竟自己和何進是親堂兄弟,這四姑娘又受到皇帝的賞識,封了縣主,要進京陛見。到時候,肯定是要住何家京城大宅的。她到時候會不會收拾自己?想來,自己還是倒霉的。小時候作為何總管的后代不但沒有沾光,還百般被打壓,現在,自己堂弟一家子犯事了,自己又有可能被連累。何福不由得愁眉苦臉。
對于這些仆從之間的恩怨,何福以為小主人何英華不知道。他卻不懂得,何英華之前在蘇城的時候,鼓里家里的仆人們互相告密,倒是揭發出來不少的事情。仆從們之間,錯綜復雜的姻親網,各種恩怨糾纏,小到吵嘴,大到偷東西,甚至作奸犯科的各種事情,都被抖了個干凈。對于何大總管家這點子事情,更是被不同的仆從們說出來。雖然版本各自不同,何英華還是聰明的捋清楚事情的真相。也知道了,何福這一支其實是忠誠的。
何英華此刻看著愁眉苦臉的何福,不由得微微一笑:“何總管,剛剛我簡單的翻看了一下宅子里的賬目,倒是覺得你賬目清楚。這一年我們家守孝,人情往來少了很多。可是,你還是計算清楚,把一些必要的人情都走到。比如說那些有過交往的富商家里,有生孩子,娶媳婦,沒了人,需要吊孝的,你一樣不少的,都是送了禮物過去,倒是辦理的很妥當。這是應該獎賞的,怎么你還這樣愁眉苦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