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翎雖然早就知道二叔給薛源的留下的陰影不小,但是親口聽到薛源說出來,她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薛源感慨的說了一句,道,“我若是有三妹妹一半的本事就好了。”
薛翎被他說的笑了起來,“術業有專攻,我相信大哥能讓二叔以你為傲,總有一日二叔會對你刮目相看。”
薛源眼中一亮,隨即黯淡下去道,“若是如此,那就再好不過了,不過,我覺得不大可能。”
他終究是不太自信。
薛翎一笑,“我之前就跟大哥說起過,我是女子,很多事情沒辦法親自去做,所以需要兩位兄長從旁相助,我信任你,自然有我的思量,我相信大哥不會叫我失望。”
薛源最大的期望,自然是盼著有一天能被父親夸贊一句,這個心愿似乎是他難以企及的目標。
他看著薛翎,這幾日的相處,他知道自己和薛翎的差距,自問沒有這個能力能取而代之,他也沒有這個野心,“我自然是愿意,以后還希望三妹多多提點。”
他們兩人說話的時候,薛昊就一直站在一旁,靜靜的聽著,神色千變萬化。
薛源說完,便說道,“三妹,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說罷,轉身回房。
薛翎抬腳起身。
薛昊有些遲疑,還是喚了一聲,“三妹妹。”
薛翎停住腳步,果然上鉤。
“二哥有何事?”
薛昊有些猶豫,關切的問道,“三妹妹果真通過一封匿名書信,就能找到是何人舉報大哥的嗎?”
薛翎似笑非笑的說道,“二哥這么關心大哥?”
薛昊似有些心虛,聲音也支支吾吾的,“都是自家人,我自然也是擔心大哥。”
薛翎上下打量著他,目光之中有看透一切的了然,“自然能查出何人所為。”
這目光叫薛昊無處藏身,他垂下頭來,有些心虛,不過還是問道,“若是找出那個人,妹妹打算如何處置?”
薛翎蹙起眉頭,“此人險些害得薛家名譽掃地,若是其他家族的人,此事也不難,”
薛昊試探著問道,“那會如何,”
三月的天,到了晚間,還是偏涼,薛翎唇邊的笑意淺淺,在這無邊的夜里,總給薛昊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他想起來薛翎白日里的應對自如,以及行事之時的那種果敢堅決,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薛翎說道,“薛家不過是短暫的低谷,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若有人這般算計薛家,一旦被查處出來,不管出自誰家,薛家都不會放置不理,就算是我想放過此人,族中各位長輩也不會就此罷休,方才出門的時候,小叔祖父還與我提及,務必要將此人尋出來,絕不能輕饒。”
薛昊聞言,笑的越發勉強,只是哦了一聲。
薛翎繼續說道,“不過,以我所見,這舉報之人并不是其他家族的人,”
她故意停頓了片刻。
薛昊一看,立刻說道,“怎,怎么可能,若不是其他家族,難道還是我們薛家的人不成?”
薛翎看了薛昊一眼,“二哥若是有時間,我們去書房說說這事。”
薛昊心底咯噔一跳,本能想要回絕。
薛翎卻不給他機會。
已經提腳準備立刻。
薛昊還站在原地不動。
薛翎走了三步,半回了頭,“當然,二哥若是忙的話,就算了,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
薛昊頭皮一麻,這一刻,他幾乎已經確定了,薛翎似乎,已經,或者一定知曉真相了。
他的腳步似有千斤重,這一整日,自從薛翎出面幫著薛源申訴,又拿到了那一封舉報書信開始,他的心底就七上八下的。
到了這個時候,心里堆積的情緒已經到了頂峰。
薛翎的背影落在他的視線里,漸漸的遠去。
薛昊看著,只覺得整個人都要瀕臨崩潰。
他心里一直在說服自己,那封書信并無不妥,薛翎不可能知曉舉報之人到底是誰,也沒有任何證據,可是心里就是不受控制的忐忑不安。
薛翎說完這一句話,就起身離去,再也不曾多言。
當她走向第七步的時候,深后傳來腳步聲。
她落下心來,這是心理戰術。
薛昊年紀不大,即便比起同齡人多了幾分小心機,但是一向過的順風順水,又怎么可能是她的對手,果不其然。
薛翎走進書房,薛昊果然跟了進來。
薛翎淡淡的說道,“二哥,坐吧。”
薛翎指了指下首的坐席。
薛昊硬著頭皮坐了,“三妹叫我過來,所為何事?”
薛翎從衣袖中拿出書信,放在了書桌上。
端起絲雨新沏的茶,親抿了一口,“這書信用的雖是正楷,但是,想要查出幕后之人并不難,二哥,你說呢?”
她這樣模擬兩可的話,叫薛昊格外緊張。
他甚至不敢抬起頭來看薛翎。
“二哥,你該給我一個說法。”薛翎漫不經心的說道。
終于說出這一句話,薛翎看著薛昊,叫他無處遁形。
“我?我要說什么?”薛昊還在作最后垂死的掙扎。
“說一說,你讓人寫下這匿名書信之時,再想些什么?”
薛翎直接說。
“三妹血口噴人,這和我有何關系。”
薛翎抬起眼眸,慢條斯理的說道,“現下,只有我一人知曉,我顧念著手足情深,并未將此事鬧大,也是為了給二哥一個機會,顧全你的顏面,二哥這樣,叫我為難了。”
薛翎本就不是前一世的那個薛翎,她周身自帶威儀,叫薛昊望而生畏。
“我方才和大哥所言,你也聽到了,我是女子,很多事情并不方便親自處理,而大哥一人不可能打理薛家所有的產業,我需要二哥幫我,這才私心給你一個機會,”
薛翎說的極慢,“若是回了薛家,這封書信上交族中,以族老們的性子,只怕很快就能查到你的頭上,到時候,你打算怎么辦?”
薛昊跟著她的思緒,支支吾吾的,“我,我,我。”
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不滿二哥所言,蔣家也就罷了,吳家家主昨兒已經明確的表示以后會支持我,而邱家,”
她手里握著那枚掛墜,“這掛墜代表的意思,你比我清楚吧。”
邱家是薛昊的外家,薛昊自小每年都會去邱家小住,對于這掛墜的含義,他自然是一清二楚。
薛翎的意思他明白,薛翎已經得到了四大家族的認可,這個家主之位算是坐穩了,一旦坐穩,便無人可以取代。
這就是現實,也是歷年以來不成文的規定。
“二哥,”薛翎說道,“二哥若還是無話可說,就請回吧。”
薛昊把心一橫,咬著牙說道,“那封匿名信的的確確是我寫的。”
這一句話似用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也是在這一刻,薛昊才發覺,眼前的少女的可怕。
論心理戰術,他全然不是對手。
不知道何時開始,他已經被牽扯了所有的情緒。
輸得徹底。
薛翎從桌子上拿過一張宣紙,遞到薛昊面前。
“二哥留下悔過書,此事就此略過不提。”
“悔,悔過書?”薛昊傻了眼。
“你枉顧手足之情,枉顧薛家名聲,做下此等錯事,若是不留下悔過書,我如何放心用你。”薛翎說道。
“我回去,問過,”薛昊心里七上八下。
“回去問過三叔嗎?”薛翎一笑,“此事若是由你現在擔下,就算犯下錯處,不過是因你涉足未深,也還有悔改的余地,若是三叔也被牽扯進去,指使幼子,陷害侄兒,這樣的罪名扣下,他這個年紀,你說他擔不擔得起。”
薛源被薛翎說的整個人都慌亂了。
他寫下悔過書,遞給薛翎,神色帶著茫然失措。
薛翎拿起宣紙,吹了吹紙上的墨。
“早些回去休息,薛家的產業終究還是指望著兩位兄長幫忙打理。”
一路回到薛家,薛家的族老們都在大門口相接。
薛翎坦然的下車,一一的行禮。
薛承敬看著薛翎,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已經聽說了,阿翎既已經過了巫醫考試,今日便跪拜祖先,正式接下這家主之位。”
薛翎說道,“好。”
薛寄宏并不曾前來,只有薛寄蔓站在前排,看著自家兒子一臉六神無主的樣子,有些納悶,不過當著眾人的面,也不能問及,只能按下不提。
祠堂里,薛翎叩拜祖先的靈位,朗聲說道,“今日在祖宗靈前,薛翎接下家主之位,自今日起,便擔下薛家的重責,秉承組訓,行醫救人。”
叩拜之后,薛承敬說道,“按照薛家的規矩,阿翎現在可以搬進追思堂了。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薛翎尋思,“我有個請求,這追思堂過于沉悶,我到底是一個女兒家,我想重新的布置整個院子。”
幾個族老都有些瞠目結舌。
追思堂代表整個薛家,這些年,即便偶爾休憩,也是維持原樣。
幾人面面相覷,對他們而言,薛翎在這個位置上并不會太過長久。
薛寄宏說道,“阿翎,你剛剛接任家主,便這樣大張旗鼓的不太好。不然這樣,你若是接替你父親的遺愿,成為江陵之地下一任的巫主,這追思堂你想改成什么樣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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