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目光都在打量著這個準備走向祈雨臺的少女。
北地的世家家主都已經到了。
在祈雨臺前方，搭建了看臺。
南宮笙端坐上首，幾位北地的巫主坐在左右下側。
這些北地的巫主差不多也都是四五十歲上了年紀的男子。
看見薛翎不約而同的露出不屑懷疑的神色。
而底下的民眾只知道南地有巫醫前來相助，此時看到馬車里走下來的不過是個不曾及笄的小姑娘，失望的神色難以掩飾。
原本安安靜靜的地方，此時有了難以壓制的質疑聲，“這就是南地送過來的巫醫，一個黃毛丫頭嗎？”
這一聲開了個頭，底下的議論聲綿綿不絕，漸漸的有了壓制不住的節奏。
許銘澤撇了薛翎一眼，似乎是露出一點點的猶豫之色，他看向了南宮笙，“長孫殿下，你看怎么辦，當地民眾對薛姑娘并不認可，要不然先安撫民心，祈雨之事延后幾日？”
南宮笙頗有些意外的看著許大人。
然后說道，“自然是要祈雨，許大人，如今這祈雨臺已經建成，薛家姑娘又是遠道而來，如何能叫她白走一趟。至于祈雨是否成功，總得試試才知道，薛姑娘說是也不是？”
便不好多說。
薛翎倒是看了許大人一眼。
整個北地幾乎認定了薛翎不可能祈雨成功，而且以她的估算，這背后還另有算計。
她已經站在了祈雨臺前，這許銘澤卻忽然提出延后。
薛翎一向自詡揣測人心，此時也有些詫異疑惑。
就在她思索的時候。
南宮笙已經說道，“薛姑娘，準備好了嗎，可以登臺祈雨了。”
薛翎點頭起身，她一步一步的朝著祈雨臺走去，等待著她的，絕不可能是一帆風順，風平浪靜。
臺下群起反抗。
這樣的情形，對她來說不過是小打小鬧而已，她毫不在意，步履輕盈，透著堅定。
曾憶并沒有隨著曾憶坐在看臺上，而是站在祈雨臺前。
他一身青衣，和薛翎身上的淺色素衣有一種交相輝映的感覺。
“別怕，我在。”他看著薛翎，沉聲說出了這四個字。
別怕，我在。
這樣普普通通的四個字就像是一股暖流一樣，在薛翎的心里激蕩起點點漣漪。
前世的她剛強中透著軟弱。
那時候，她心里是盼著有一個人能給她依靠，給她力量的。
而現在，她退卻所有的軟弱，在骨子深處里刻上了剛強，幾乎不再依靠任何人再一次聽到“別怕，我在”這樣的四個字，心里原該是沒有半分波動的，不知為何，她的心終究還是軟了幾分。
薛翎目色盈盈，輕聲道了謝。
然后準備踏上臺階。
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并無異樣。
直到第四步的時候，她的腳步總覺得不敢用力，這臺階有些不一樣。
若是沒猜錯，臺階上應該是打了一層薄薄的蠟，若不是她過于警醒，這一步踏下去，后果如何，不必細想也知道。
向前走，舉步維艱。
往后退，絕無可能。
看來這背后策劃之人的確是用了心思，而她已經踏上了祈雨臺，再如果退縮，便是自己斷了后路。
就在薛翎停下腳步的時候，曾憶立刻就發現了，心里咯噔一下，這祈雨臺他親自檢查過的，并無偷工減料之處，不過他依舊不放心，請示了南宮笙之后，以事關重大為由，守在祈雨臺下，就是為了以防不測。
如今想來，這臺階應該是被動了手腳，他早上檢查的時候并無異樣，那么，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自己前去府衙接皇長孫的時候，被動的手腳。
曾憶的背后沁出一身冷汗。
對他而言，薛翎安全勝過一切。
若是薛翎出了事，他想也不感想。
他邁出腳步，正要踏上臺階。
薛翎聽到身后異響，心里一驚，曾憶一向穩重，此時萬眾矚目之下，任何舉動都是極不理智的。
她沒有回頭，腳尖輕抬，一只素色的繡鞋落下，留在了第三步的臺階上。
玉足纖細，穩穩的踏上第四步臺階，另一只鞋子也被脫下，同樣的留在了臺階上。
曾憶提起的腳步緩緩落下。
只看見一雙蔥玉般的小腳一步一步的邁了上去。
他別過頭去，提著的一顆心終于緩緩落下。
再一次抬起頭，薛翎已經站在了祈雨臺上。
巫樂的旋律一點點的流動。
薛翎已經挪動著步伐，開始跳動。
她的腳步是按著乾坤方位，由慢及快。
裙擺隨著舞支一點點的散開，那銀色的巫族紋理慢慢的蕩漾開來，看起來神秘而神圣。
薛翎的舞支漸快，神色看不太清，只看得到白色的身形在祈雨臺上，跳動。
底下圍滿了人群。
一開始激昂慷慨的聲音漸漸的小了下去。
不過還是有些聲音在人群之中響起。
“跳的好看，有什么用，祈雨不成，和那些舞姬有何差別。”說話的是曾憶的族兄曾良。
他說完這句話，旁邊幾個北地巫族家主紛紛附和。
“就是，這又不是獻舞。光好看有什么用。”
“長孫殿下南地見過這姑娘，您覺得這丫頭是大言不慚還是真有本事？”許銘澤問道。
南宮笙說道，“若是真，便是北地之福，若是假，便問她一個擾亂人心之罪，許大人不必著急。”
“不錯，長孫殿下說的在理。”許銘澤再一次看向了祈雨臺。
薛翎的舞步變幻莫測，腳步輕盈，這樣看過去，仿佛看不見身影。
寬大的衣擺，隨著動作輕盈，看起來神秘莫測。
她特地身穿了一身巫衣。
隨著她速度的加快，滿天都是巫族圖文在飄動。
有一種震撼人心的美。
然而，就在此時，巫樂卻戛然而止。
隨著音樂的停止，薛翎的腳步輕頓了一瞬間。
她早已經料到了會是如此。
只些微的停頓了一下，她復又開始。
并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巫樂對她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即便沒有，也不影響整個祈雨的儀式。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低沉的巫樂卻緩緩的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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