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巫

第兩百二十八章 巫樂2

薛承敬說出這一句話,薛翎并不意外,這便是薛家諸位長老的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她早就知曉。

如果說一開始,薛寄遠過世之后,薛家沒有后繼之人,當時,又有江陵王下達的文書,薛家的愿望不過是期望能夠保留參與巫主比試的資格罷了。

但是,人心便是如此,有了機會便會得寸進尺,這本是人之常情。

當邱老太爺心悅誠服的對著薛翎服輸,薛翎成功的闖入絕試的時候。

薛家的諸位族老暗暗的琢磨之后,似乎在薛翎的身上能看到成為巫主的機會。

心也不由得活絡了起來。

在這樣的行勢之下,只要有希望,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的。

如果薛家以弱女的身份奪得新一任的巫主,那將是何等榮光。

薛承敬這話也并沒有錯處,但是薛翎一個字也聽不進去,正待發作,就看見薛燕一身盛裝出來,這衣衫和自己身上所穿的大同小異。

這一身衣服,薛翎再熟悉不過了,是薛家特制的巫衣。

寬大的衣袍,裹著薛燕纖弱的身姿,這畫面叫薛翎心理一酸。

薛翎似乎看到了從前的景象。

那一年的巫主比試,薛家姐妹的樂舞,震撼了整個江陵,乃至舉國。

可是這一場比試之后,妹妹修養了半個月,身子多多少少受了損傷。

薛翎的眼中蒙上一層澀意,過去的事情,像是烙印一樣印在了心底,觸碰一下也是心痛不矣。

這樣的事情,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次發生。

“燕兒。”薛翎沉聲換道。

薛燕并不知道薛翎眼中的擔憂,不過姐姐整個人流露出來的這種震懾,便是薛燕也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她垂下頭,像一個做錯的孩子,道,“姐姐的巫舞總是需要伴樂,我愿助姐姐一臂之力。”

“胡鬧,”薛翎的聲音帶了一絲厲色,“是勝是負,能不能做上這個巫主,對姐姐來說,并不重要,”

她看見薛燕的頭越垂越低,強迫自己收起周身的氣息,放柔了聲音,繼續說道,“燕兒,這所有的一切,都不及你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來的重要,你知道嗎?”

這世間所有,都不及自己重要。

薛燕聽到這一句話,忍不住留下兩行淚水。

薛翎已經掃向了薛家的各位長輩,心里依舊不能平靜,稚嫩的臉上也蒙上了一層叫人不敢逼視的陰沉之氣,她俯身下拜,“各位長輩在此,我只想說幾句話,當初薛家無人接下整個家族,各位長輩力推我,我一個小女子何曾有過半分推脫,這半年來,也算是恪盡職責,不曾退縮,是不是?”

薛寄宏看薛翎動氣了,連忙說道,“阿翎做的很好,所以族老們看好你,指望著你能接下你爹爹的巫主之位。”

薛翎冷然一笑,“身在其位,必謀其責,既然該我擔下的,只要我一天還是薛家的巫主,我都會盡力承擔,但是,”

她拔高了聲音,“薛家各房,一共一百零二口人,其中男丁半數之多,怎么,薛家無人了嗎?我一個女子擔下重責還不夠,還要拖上燕兒。”

她的眼中盡是清冷之意,冷冽的掃了過去。

薛家的幾人都啞口無言。

薛翎最后說道,“離比試還有半個時辰,薛家所有的人都給我去找,如果需要燕兒拖著病體上臺,這一場決試我就不必參與了。”

薛翎自擔任家主之后,第一次這樣聲嚴厲色的對著長輩們說話。

關乎于薛燕的身體,她不想也不能有一分一毫的妥協。

一時,氣氛變得十分僵持。

族老們找不到法子,但是薛翎不肯妥協。

這樣一直僵持不下。

薛燕低聲說道,“在燕兒心底,勝負也不重要,但是想幫著姐姐。”

薛翎看著妹妹,只覺得嗓子哽咽的發疼,“燕兒,聽話,這一場比試并不是小打小鬧,驚動了半城的百姓,一旦開場,就必須比試到底,無論是舅舅還是我都不能中途退出。時長太久,太過于費神費力,你的身體熬不住。”

她不敢細想。

若是像前世一樣,妹妹再一次虛脫的昏倒在她的面前,她會是什么樣的心情。

即便經歷過一次死亡,這樣的一幕依舊是她心里難以面對的傷痛。

“阿娘,您現在帶了燕兒去后臺休息,這邊我來。”

薛翎這一句話一出,長老們也知道沒有回旋的余地,最后薛承孝說道,“阿翎別氣,這事是我們考慮不周,”

他對著蔣悅說道,“侄媳婦,帶燕丫頭去休息一下,等會比試的時候,過來觀禮就是,阿翎說的也是,薛家男丁不少,讓兩個小姑娘上臺擔大任的確說不過去。”

曾憶在臺上,一直暗暗地關注這邊的情形。

此時感覺這邊的氣氛不對。

便低頭對著常山說道,“常山,你去打聽一下,看看薛家那邊出了何事。”

常山不敢怠慢,很快就回來了,“公子,打聽清楚了,似乎是薛家的巫樂師傅出了什么事,薛家不得已安排了薛四姑娘同臺奏巫樂,三姑娘發了一通脾氣,讓族人去重新尋一個奏巫樂的師傅,尋不到,她就準備退出比試。”

曾憶微嘆一口氣。

薛燕,那個小姑娘對薛翎有多重要,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遙遙望去,隔得很遠,他似乎也能感受到薛翎一點一滴的情緒。

曾憶作為評判官,這一次來江陵,一直克制自己和薛翎保持距離,此時微眉頭,終于起身,朝著薛家所做著的位置走了過去。

薛家的幾位男子都出去了。

此時坐了沒幾個人。

蔣悅正低著頭和薛老太太說話。

薛翎正站在欄桿之處,纖細的身姿隱在寬大的衣袍之中,帶著一股倔強,周身一片冰冷的氣息,誰也不敢靠近。

這樣的薛翎讓人覺得陌生。

薛燕不肯去后堂休息,只站在一旁,此時也不敢過去。

曾憶走了過去。

薛燕率先看到了他,“曾先生。”

薛燕垂著頭,因為之前見過,薛燕對曾先生有幾分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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